平措也不羞涩,朗声就唱了一首,但他唱的并不算好,人群里发出阵阵笑声来。他那两个伴郎便也跟着唱了起来,年轻汉子的合唱声音高亢嘹亮,最后孟韬她们也跟着和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女声清丽,男声豪迈,一派喜气洋洋之色。唱完之后,伴郎们朗声笑道:“良辰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门咯!”
他们声音落下,央金的房门便开了,两个上了年纪的藏族妇女搀扶着她从闺房里出来,那般绝色姿容,让平措他们都看呆了。傅杨河一看也惊艳了一把,央金本就生的漂亮,何况人靠衣裳马靠鞍,如今金玉宝石满身,一身贵不可言,艳丽夺目。傅杨河推了平措一把,笑道:“新郎官看傻了么,还不去接你的新娘子!”
人群里又是一阵笑声,平措羞涩地笑着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盒子,从里头拿出一枚金戒指来给央金戴上。藏人尚金,金戒指寓意一生一世,情比金坚。孟韬把央金手里的红绸塞到了他的手里,他便牵着央金到了傅杨河跟前。傅杨河从马背上取下彩箭,然后插在央金背后的婚服上,说:“此身已付。”
他说着又将璞玉戴在了央金的帽子上,说:“此心已属。”
大概这婚礼守旧,却格外触动人心。傅杨河只觉得旧时婚俗虽然繁琐,仪式感却特别强。他将彩箭插在央金后背上,寓意是央金从此便是平措家的人了,而藏人一直将玉石作为灵魂的象征,他把璞玉戴在央金头上,则表示平措的灵魂从此便给了央金,这便是终生相付了。
这些做完之后,平措便牵着央金往前厅而去。班老太太和班太太她们都已经端坐在正堂,班觉贡布则站在她们一侧。两个人下跪磕头,早有十八说的艺人唱起了哭嫁说,声音嘹亮和缠绵,直唱的央金母女泪光闪闪。班觉家今天来了许多汉人,因此今日送嫁本也都打算说汉语,但此时此刻大概动了情,老太太说了许多藏语,孙雷在人群里说:“说的什么,听不懂。”
“听不懂也猜得出来啊,”小唐说,“肯定就是希望他们夫妻恩爱那一套。”
这是新娘子在娘家最重要的一个礼,中间除了有哭嫁,还有出路说和教诫说,前者大意是姑娘要出嫁了,娘家人要说一番分别之语,后者自然就是长辈对新婚夫妻的训诫。老太太说的动情,央金听的流泪,一时之间外头锣鼓声响起来,新娘子就要出门了。隐忍了多时的班太太忍不住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
外头迎亲的人喊了一声:“吉时到了,新娘子要出门咯!”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班太太给央金擦了眼泪,又低声说了一句,平措便牵着央金从前厅出来了。外头阳光灿烂,满院子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四位伴郎伴娘走在后面,班觉贡布和傅杨河随后,剩下的便是迎亲的队伍,再然后便是送亲的队伍。班觉家的阁楼上忽然出现一个女人,那女人一手拿着彩箭,一手拿着一只羊腿,朝着人群高喊道:“不要把我家的福气带走啊,不要把我家的福气带走啊。”她声音嘹亮,在喧闹声中也听的分外清晰,反反复复只那一句,只让人觉得离别之伤感。央金闻言回头看了过去,眼中隐隐含泪,想要跟班太太她们说一句话,可是已经找不到人了。平措打开车门说:“上车吧。”
央金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低头进了婚车里面。傅杨河见班觉贡布的神情略有些伤感,便捏住他的手指,轻轻握了一下,然后松开。
班觉贡布便扭头看了他一眼,唇角露出一抹微笑,但眼神依然伤感,竟然湿了眼眶。
嫁人,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女儿嫁了人依然可以随时回来,但总有些东西变了,娶亲的人家觉得喜悦,嫁女的人家多了分不舍,时代再怎么变,这些也不会变。
婚车缓缓向村口驶去,傅杨河和班觉贡布也上了马,带着迎亲和送亲的人一起跟在婚车后面。
班觉家嫁女,嫁妆之多让人叹为观止,抬嫁妆的队伍足足有两里之长。黄静晨赞叹说:“他们这结婚好大的排场!”
黄静晨出身富裕人家,他们家是南方某城,当地婚嫁也是越隆重越好,他见过的最隆重的婚礼是他表姐。他姑父是当地首富,嫁女的时候嫁妆也是极尽丰厚,但到底是内陆城市,比较现代化了,嫁妆不会有这么多,毕竟给车给房子才是大头,何况他姑父还给了几箱子百元大钞作为陪嫁,还上了当地的新闻呢。
但婚礼要讲排场,还是旧俗婚礼比较壮观喜庆。央金的嫁妆未必就比他表姐的多,但声势之浩大,景象之壮观,任谁看了也不免觉得震撼,这一辈子一次的婚礼,能做到这份上,可谓盛大了。
“平措是个好男人,”傅杨河对班觉贡布说,“你姐姐一定会很幸福的。”
班觉贡布点点头,傅杨河又说:“只要娘家兄弟有出息,嫁出去的女儿心里都不怕。”
班觉贡布也这么想,他一直想,他的姐姐不能受委屈,若是过的幸福也就罢了,过的如果不幸福,那就还回来,他养着。他昨夜也是这么跟央金说的。
他想让央金知道,他是她可以依靠信赖的兄弟。这是男人该有的担当。
他对傅杨河也有担当,于是他对傅杨河说:“我们也一定会很幸福的。”
傅杨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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