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义像一只被人侵犯了领地的老虎,龇出了他的獠牙:“既然是你莫家的孙子,那苏默怎么姓苏呢?苏阿姨死了,没人管他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呢?没养过,没管过,就能白得了个孩子呀?”
莫建国有些生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这个小孩子知道些什么?我打听过了,你是照顾了我孙子一些时间,我们家会表示的。”
程淮义冷冷笑出了声:“哈,看来打听的很清楚啊。既然打听那么清楚,那你知不知道苏默现在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轮不到你拿来拿去!”
“没教养!没教养!”莫建国气的都哆嗦了,“小小年纪,没上没下,没大没小!”
“是没人教,没人养,我们两兄弟自己教自己,自己养自己,合不了您老人家的心意。”程淮义抓着苏默的手送到莫建国眼皮底下,“看看这双手,苏默才十四岁,就已经要洗衣做饭,做零工挣钱了。你看看这手都糙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他真的是你家的孩子,这么多年你们都找不到他?如果真的想要找他,他的父亲会不出面,要你们两个老人出面?工作忙?什么工作忙到自己的儿子十四岁了,都不知道他还有个爸?”
“我们不和你说。”方兰把她丈夫往后拉了一步,不去理会冲到他们眼皮底下的一双少年的手,她急急的,用她尖尖的嗓音去喊苏默,“跟爷爷奶奶走,爷爷奶奶照顾你,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干这些活了!”
苏默怯怯地往程淮义身上贴得更紧,他死命摇头:“不要,我不认识你们。我要和我哥在一起。”
闹了一通,最后莫建国和方兰还是被程淮义请出去了。莫建国走的时候,一个劲扭头和苏默说:“大孙子,爷爷过两天再来接你!你想一想,跟着爷爷奶奶过,多好啊!”
他从包里掏出一叠粉色人民币,要塞给苏默,被程淮义挡了。
程淮义阴沉着脸,克制着自己不要骂脏话,等人一出去,他狠狠甩上了门,震得墙尘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回过头,看到苏默还站在那里,呆愣愣地看着他,满目茫然。
程淮义顿时更为阴郁,他走过去伸手掐苏默的脸,“怎么?想跟着走?”
“没有啊。”苏默拿手背去碰被捏红的脸,歪着头看着程淮义,有些苦恼地说,“我觉得你生气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淮义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情一下子被苏默一句话镶上了金边。他冷静了一点,深深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迁怒。他只是被突然出现的“苏默会走”这个可能冲乱了心。
程淮义早就把苏默视为自己的亲人,他在这个世界的根。
一个人,无论在哪,无论干什么,这个世上总有这么一个人,得有这么一个人,牵绊着你,能让你知道,你的来处与归处。
那是你永远都可以回得去的家。
苏默就是程淮义可以回去的那个地方。
所以突然出现的莫家人,让程淮义前所未有的不安,他怕苏默被人带走,也怕苏默自己想走。毕竟,他们有和苏默一样的血脉,可以给苏默提供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让他不用那么辛苦,和自己一起挨苦日子。
他不敢问苏默会不会走,他只能自己闷闷地坐下来,狠狠灌凉白开。
苏默若有所思的趴到程淮义背上,拿手指戳他的脸:“哥,你生气是不是怕他们带走我呀?”
“热死了!”程淮义反手去抓苏默的胳膊,却没把他推开,任由他大夏天的,汗津津地搂着自己。
苏默戳着戳着自己高兴起来:“哥你舍不得我啊?你放心,我才不会走呢,我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过了会儿,他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是你刚才干嘛不让我拿他们的钱啊?我瞥了眼得有两千块吧,得抵你打多少工啊?不拿白不拿呀。”
刚刚让他哄得有点开心的程淮义又被他一句话气死了,恨恨地拍了他屁股一下:“真是个钱串子!什么钱都敢拿吗?”
苏默搂着程淮义在席子上滚成一团:“我不是没拿吗?我就想想,想想而已。哥,你别生气了,我给你学小羊叫‘咩——’”
半夜,苏默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他睁开眼睛看向窗外,今夜的月亮特别大、特别亮。他举起手,张开五指,月光就像水一样从他的手指间淌过。
今天程淮义举着他的手,说这双手糙得都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是男孩子嘛,手糙一点有什么关系。他记起小时候,这双手不仅要洗衣服、擦地,有时候还会被妈妈打手心。苏稻下手可用力的很,随手拿起筷子或笤帚什么的,下死劲抽,还不许他躲。每次手心都被打得肿起来,像一个粉色的小馒头,油亮亮的。
苏默在月光下把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心不在焉地想:爸爸?他居然有爸爸?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妈妈从来没提过他?
他并不是想和所谓的血亲一起生活,在他心里,只有程淮义是他的家人。他只是有点点好奇,好奇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生下他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又为什么不要他了。
他有很多很多的疑问,需要问自称是他爷爷奶奶的人,但是他不能问,他觉得如果自己问了,哥哥一定会很伤心,会以为自己跟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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