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心中暗叹,这个王爷打起仗来毫不含糊,这会只是受了伤便这般婆婆妈妈起来,这样的话已不知说过几遍了,他当真是听着就觉得头疼,只是表面还是要好生安慰:“不曾有过,还请王爷宽心。”
听他这话珩王心里那点自责便又消了一些,又扯了一通金州防御如何牢固难破守将刘敏如何骁勇,寻思着日后要如何重用之类,倒未曾想过要报这一箭之仇。楚离看他的眼光不自觉柔和起来,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听他唠叨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外头来报,云钰回来了。
云钰缓步而来神情浅淡,从他的脸上根本无法看出此行结果究竟如何,不过他能安安生生回来已是万幸。肖长离影子一般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丈来远的距离。
“阿钰!”珩王快步迎上去,将他上上下下一番查看,“你没事吧?”
云钰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二哥你受了伤,莫要乱动才是。”
“无妨无妨。你去劝降那刘敏如何回应?有没有为难你?快和二哥说说……”珩王将云钰拉进帐中,肖长离便停在帐外,俨然一副四殿下忠实护卫的模样。
卫湛走了过去:“肖大人,此去刘敏军中情势如何?”
肖长离道:“刘敏性情刚正,并无为难。四殿下机智聪颖,寥寥数语已动摇了刘敏对太子的忠心,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必有结果。”
卫湛道:“肖大人呢,今后有何打算?”
肖长离沉默了一会:“唯心而已。”
卫湛微微笑道:“好一个唯心而已,肖相虽走错了路,大人这一句唯心而已,还是当得一个忠字。”
肖长离没有说话,他素来不擅逢迎,现在也不例外。他不知道此时云钰在帐内一个劲说他坏话,说他是个讨人厌的跟屁虫。
“二哥,你究竟要如何处置他?”在自家二哥面前云钰不必摆通情达理温和宽厚的面子,抱怨道,“整日游魂一般,瞧着就烦。”
珩王笑道:“他跟着你护着你只因对你有愧,你让他恕些罪宽了心,自然也就不会再跟了。”
云钰皱眉:“我与他素无瓜葛,怎会对我有愧?”
珩王做高深状:“你再好好想想。”
云钰揉揉眉心:“不想了,想起他我便头痛。二哥,我近日总是莫名感到心慌,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京城那边如今只余三哥一人,云谨又不知下落,不知……”
珩王被他勾起愁绪,叹道:“谁说不是呢,可你我此时除尖着脑袋往前,还能有什么法子?”
二人难兄难弟亦嗟亦叹,对前途未来皆是茫然,除了排除险阻一心打进宫城将太子揪出来外,确是无它法可想,无别路可行。
好在天意眷顾,事情正如肖长离所料,三日后刘敏果真大开城门,将云钰和卫湛迎了进去。珩王自知自己这奸王乱臣的帽子戴得太久一时半会拿不下来,便没去凑热闹,留在军中整饬军队,等着拔寨进城的口令下来,好往大义灭亲整肃江山的征途更进一步。
等了半日没有动静,珩王索性与楚离下起了棋,不知是心绪不稳还是棋艺不精,下三局输两局,赢的一局还是楚离有意相让,让他十分汗颜。
“阿离啊,麻烦你要输也输得像样些,这个输法,就差把字儿搁我嘴边了。”珩王不太服气,又将棋子放回去,让楚离重新下。
见他能把一盘凌乱的局分毫不差又摆回去,楚离一时实在无法判断他究竟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只好继续陪他耗时间。
这一次肖长离没有跟着云钰,有卫湛在他能放心,同时也在思量着应该离开了。
无论朝局如何动荡,那个龙椅换了谁来坐,他先前只好好当他的大理寺卿,之后也打算好好做一个小县令。做什么,都不过唯心而已。
在他犹豫应该收拾哪些行礼时,一只纸鹤从帐门外晃了进来,在他身边绕了几圈,又出帐门往南面而去。肖长离略做迟疑,还是跟了过去,出军营绕浅弯过树林,在崖边一棵树下看到了广岫。
因他身法极快声息不大,人都到了广岫都未察觉,蹲在土包上嘴里叼着根草杆子仍在出神,直到肖长离咳嗽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懒懒瞧了一眼:“来得挺快,喏,去劝劝你老爹吧。”
肖长离顺他所指看过去,看到了立在崖边的熟悉身影,正要过去,广岫起身拦住他,沉声道:“怎么说呢,发生了挺多事的,让他告诉你不如我来说,你做好心理准备……肖少钦他……和他心上人云谨一块殉情了……没了……这事对你爹打击挺大的,在这站了半天,你想想怎么劝才好。”
“你说什么?”肖长离脸色铁青,“再说一遍!”
“你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做什么,我只是传话的。”广岫叹了口气,“命格已定无可更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生时同心死后同穴,其实他们那样……挺好的……”
肖长离死死盯住了他,眼眶通红:“究竟怎么回事?”
想起那时情景广岫便觉心里好似还堵着苍梧山的寒冰一般凉透肌骨,徐徐说了经过,见肖长离一双眸中泪光闪闪,亦觉心口沉痛,再说不下去。
以生命祭龙神换一国之安,谁又能说云谨此举是对还是错?是命里劫数还是命中注定?
可叹一副星图算出云谨殒命之处,却未看破肖少钦亦有此一劫。
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告诉他云谨在苍梧山一事,至少现在心碎神伤之人便会少一些。
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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