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过年来、余冰未消的一月下旬,刘玉昙的腹中怀上了孩儿。
这年,她才刚刚十五岁。
元昊皇帝大为惊喜,直在那里说,无论男女,都要将最好的呵护给它,因为这是他们的孩儿。还许诺说若是她生了男儿,便在临产的当日册封,将她刘玉昙立为皇后。
他元昊皇帝只三念叨、两念叨地倒是还好,结果他却总不住地在刘玉昙的耳边念叨此事。
这一念叨得久了,刘玉昙的心下里便多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毕竟她刘玉昙于他元昊皇帝,除了当时的一丝怜惜以外,并无其他感情。
肚子里的这个孩儿、自然也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而只是一个用来依仗,用来巩固恩宠、晋升位份的工具。
虽然真相于他元昊皇帝太过残忍,于那未出世的孩儿也多有愧对。不过转念一想,刘玉昙便即将它释然了。
——元昊皇帝到底还是帝王,后宫妃嫔也只不过是他用来发泄yù_wàng、绵延子嗣的工具。
两边厢,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罢了。
如此,便算是自己小施算计于他,也是无妨的。
想及此处,刘玉昙便将自己给放过,安心养胎去了。
······
四月中旬,隆赫先帝的守丧期满,元昊皇帝便将怀了近两月身孕、尚未显出身子的刘玉昙接入宫中,将她封为了从一品夫人,赐号“花蕊”,为花蕊夫人,居祥瑞宫主位。
入宫之时,元昊皇帝在祥瑞宫的门口,亲自将这位花蕊夫人搀扶下轿,并像侍从似的,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的一只手臂,将她小心翼翼地送入宫中。
一路上,两人还在那里喜笑颜开地闲话家常。
不时地,还有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乘风传出。
此般情景,恰好被那位蕙妃娘娘许婉嫣看见了。此般声音,也恰好被她给听见了。
每一缕欢声或是笑语,都像利刃似的,一下一下地剜在她许婉嫣的心上,直将她的心剜刻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她还看见,刘玉昙有意无意地将双手护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在她的记忆里,刘玉昙走路向来都是横行霸道,抡胳膊甩腿儿、大大咧咧的豪放模样。
印象中,她从未见过刘玉昙如此收敛、如此小心,直像是在呵护着什么似的这般谨慎模样。
倏然,她的脑海中划过了一丝闪念。
许婉嫣不禁眼前一黑,跟着、脚下便一个踉跄,直欲站立不稳。
······
——“她为他怀上了孩儿……”
——“她竟然……为他怀上了孩儿?!……”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不思其反啊!……枉我如此机关算尽、苦心孤诣地为她保全这副完整身子……如今,她竟然……竟然为他怀上了孩儿……”
······
“娘娘?……”
许婉嫣的陪嫁丫鬟兼近身侍女青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您这可是身体不适么?……”
许婉嫣指尖颤抖地抚着心口,喘息凌乱地缓释了片刻,这方才惨白着面色脱力一笑,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嗯……便是觉着有些犯恶心。想是方才走路走得太久了,颇觉得有些乏力,咱回罢。……”
青儿点了点头,柔声道:“那娘娘便乘步辇回宫罢,别走路了。”
许婉嫣点了点头,道:“好。”
于是,青儿便半回着身子招了招手,将两名抬着步辇在远处伺候的宦官给召唤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许婉嫣的手臂,将她扶了上去。
扶着步辇的横栏走了两步,青儿想了想,迟疑着开口:“娘娘,当年咱们在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想当年,十丈余的参天古树,您都能溜儿溜儿地爬上爬下,连大气儿都不带喘地,怎地这一来到帝京,便见天儿地贫血乏力了呢?……奴婢想不通……”
许婉嫣目光滞然地虚虚凝着前方,半晌,才幽幽说道:“想是……养出富贵病来了罢……”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她久用麝香,以致宫寒体虚的缘故。
······
在宫中安顿好以后,刘玉昙略歇了歇,这便唤了一顶步辇,带着两名陪嫁丫鬟宁心及宁意,往许婉嫣所居的照临宫中去了。
刘玉昙将两名抬步辇的宦官留在了门口,只携了宁心与宁意两名心腹进了宫墙之内。
来到主殿外面,正在那里闲坐看书的另一个陪嫁丫鬟蓝儿听到声响,倏地将书放下,准备招待来人。
将对方痴痴然盯了一会儿,这方才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这便伸着纤纤玉手想要去拧刘玉昙的小鼻子:“哟~~这不是小……”
倏然,她想起了今时不同往日,便即浑身一凛,垂眸敛目,恭恭敬敬地向后倒退了一步,屈膝作礼道:“奴婢见过花蕊夫人,花蕊夫人千岁金安。”
刘玉昙扑哧一笑,向她招了招手,柔声说道:“蓝儿姐姐,好久不见了呢。这里都是自家人,何须这般多的礼数?你只管像当年一样,将我唤作‘小玉儿’便是。
喏~~我可也没在你的面前儿自称‘本宫’罢~~——话说回来,婉姐姐呢?我此来便是想要找她说说话的。~~”
蓝儿神色黯然地叹息了一声,迟疑道:“可不巧,咱们家嫣儿刚从外头回来,也不知是扑了风还是教那日头给毒着了,现下正在寝殿里躺着吆喝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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