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行,那咱甭管他了,这小子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贺远起身往屋门口走,“你再歇会儿吧,我做饭去。”
贺远这天下班本来就有点晚,俩人又说了会儿话,等再开饭的时候都已经快八点了。吃到一半,院门突然传来声响,结果进来的人却不是苏思远,而是唐士秋。
说起唐士秋,跟贺远一样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却到现在都还没结婚。倒不是他不想结婚,早几年在农场的时候有过一个恋人,比他大三岁,也是个“右.派”。两个人原本都准备结婚了,却因为组织上不给开结婚证明,一直没能名正言顺在一起,后来又先后被调离农场回了原籍,最终还是分了手。自那以后,唐士秋便对感情这码事儿心灰意冷了,连恋爱都不再有兴趣谈,每回有人问起来,他都自嘲说:“右.派没资格谈爱情。”
不过自打从农场回来去了家具厂,运气似乎又一下好了起来,文.革这几年他愣是没受什么罪。许就是因为家具厂规模不大,工人也不多,全厂就他一个有学问的,加上他以前学的是土木,画图拿手,厂里不少工人都爱找他请教帮忙,即便后来知道他曾经当过“右.派”,也没有排挤欺负过他,相反倒是都挺同情他,就文.革闹得最凶的那两年例行公事挨过几回斗,之后就再没人提这茬儿了。而且自打调回城里,他跟贺远来往又多了起来,时不常来家里串个门,苏倾奕也早习惯了,再没有以前见面那种尴尬别扭的感觉。
“呦,才吃饭?”唐士秋自来熟地推门进屋,见桌上碗盘还没收,不由问了句。
“今儿下班晚了点儿,”贺远招呼他坐下,“这就吃完了。”
苏倾奕撂下筷子,斟了杯茶递到唐士秋跟前。
唐士秋赶紧接过杯子:“没事儿苏老师,甭管我了,你吃你的。”
“你怎么过来了?”贺远跟他是从来不客气的,继续夹着菜,边吃边问了句。
“嗨,我就是吃完饭出来溜溜,走着走着就拐这儿来了,”唐士秋四下看了两眼,“诶,孩子呢?”
“下午就出去了,还没回来。”苏倾奕先吃完了饭,给自己也斟了杯茶,顺口接了一句。
唐士秋点头“哦”了一声,又问:“他那工作的事儿有着落了么?”
“没有,”苏倾奕摇摇头,“招工的事一直也没消息,现在开始动员插队了。”
“插什么队?”贺远也终于撂了筷子,“大不了就在家待着呗,还能没他饭吃。”
“我知道你舍不得他,”苏倾奕边说边把桌上的碗筷收到一起,“可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小远总得有个出路。”
这两年已经不像最开始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会儿了,大部分人早没了积极性,也知道去了就不知道哪辈子才能回来,于是都开始死赖在城里不愿意走了,街道的动员工作越来越不好做——家家户户态度都差不多,甭管干什么工作,只要能留下,谁都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离开家。
这两年苏倾奕虽然恢复了工作,可在政治上还不算被“解放”,头顶的帽子还在,苏思远在出身上自然还是“低人一等”。现如今各处招工都是指标远少于想留下的人,他们这样的家庭便更是难指望。贺远也帮不上什么忙,想跟厂里走个后门,结果人家一看报名表上家庭出身那一栏,就又没了下文。
“要我说你们还得看孩子是什么意思,”唐士秋插了句嘴,“插队是艰苦,可小远那性子,真让他跟贺远似的在厂里按部就班地上班,你看他待得住么?”
苏倾奕闻言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摇着头无奈道:“这话对,他根本就不是那种能踏实下来的性子。”
贺远对此也有些无奈,苏思远高中这三年虽说没闯过什么大祸,却也没让大人省多少心,隔三差五地惹点事儿出来。有回还跟女同学搞出了不清不楚的传闻,等班里同学都以为他俩是一对儿的时候,他又不承认了,结果那姑娘觉得丢了面子,找他要说法时正好让同学听见了,闹得影响很不好,最后还被请了家长。
苏倾奕从学校回来以后,气得好几天没搭理他。倒不是对苏思远这个年纪就搞对象多不满,他生气的是这孩子一口咬定不喜欢那姑娘,就是跟她吃过两回饭拉过一回手,怎么弄的他跟陈世美似的。
贺远当时还在中间和稀泥,说他这就是孩子心性,一天一个样,用不着这么严肃。结果苏倾奕当场就噎了他一句:“他都是跟你学的吧?拉完人家手再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贺远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恨铁不成钢地拍了苏思远后背一巴掌:“你没事儿拉人手干嘛!”
最后还是在苏倾奕的要求下,苏思远给人家姑娘当面道歉承认错误,这事儿才算翻篇儿。这也成了他十八年的人生中最丢脸的一幕。
“诶,唐叔来了?”说曹操曹操到,这个当口苏思远正好推门回来了。
“你这是上哪儿疯去了?”唐士秋瞅着他满是汗渍的背心,笑问了句。
“跟同学打球去了,”苏思远抬手抹了抹脑门儿上的汗,又冲苏倾奕嬉皮笑脸地问道,“爸,有我的饭么?”
“没有。”苏倾奕瞥了他一眼。
“没有桌上这是什么?”苏思远不管那一套,一屁股直接坐下了,撇嘴道,“你是我亲爸么?”
这时候就看出来贺远宠孩子了,他起身去厨房把提前留出来的饭菜端了回来:“别吃那剩的,这给你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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