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相询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做个王爷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一定要做个明明不知道有没有男宠,喜好男风之事都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帝?像他和襄王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好像这件事连襄王府都没传出去。
“跟着襄王几年了?”
徐察的声音从座上传来,相询心中一惊,他从未听过这样一个声音,可以不带丝毫情绪地问出一句话。分明是饱满圆润的声线,说出话来却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相询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的面容,只依稀看清个轮廓,似乎同徐敬一样也是个俊俏的,可他面上那冷漠疏离的神情却逼得相询不敢将目光停留一刻。
相询只当自己是襄王的人,在皇帝这里不讨喜,所以得了他的冷脸子。见一旁的太监狠狠地瞪了半晌也没开口的自己,他挪了挪身子重新跪好,用恭谨的声音答道:“回陛下,自建襄王府至今,六年了。”
他也学着座上之人那样不带情绪地说话,可是他的字句总是免不了些许抑扬顿挫,自有一番俊雅fēng_liú气魄,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答案,却让他说出几分诱人滋味。这话说完后,许久也没听见上头再有什么声音出来,令他不禁捏了把汗。
“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徐察终于开口。
相询不是没在呈上去的纸本上写名字,只是觉得皇帝不会注意,却又好奇他为何此时来问,还连他的籍贯一起问了。他稍稍大了些胆子,话音流畅:“回陛下,草民相询,字子知,生长都在襄地。”
这一次,换来的是更长久的沉默。
就在相询心生疑窦之时,一句淡淡的“抬起头来”从徐察口中发出。
相询依言抬头,他盯着徐察,徐察也盯着他。不知是不是相询的错觉,他觉得徐察眼中的冷淡褪去了几分,反而让他能更好地看清他的面容。徐察与徐敬眉宇之间没有几分肖似,神态更是大相径庭,相询丝毫不懂这位眉目狭长、发乌唇朱的俊美人儿为何与徐敬那血气方刚的霸道王爷是兄弟。
只是这“俊美”二字,全毁在了他的冷漠神情上。徐察别过头,言语还是如方才一般平淡:“所奏属实?”
相询重新垂下了眼睫,“属实。襄地有四十万大军,只多不少。”
徐察冷哼一声,“先皇出征,也常号称百万大军。朕问你,襄地统共多少人口?”
相询不曾慌乱,话音沉稳:“襄地统共八十万人口,壮年妇女亦参军,军户亦务农。”
徐察思索一阵,又问:“襄王为何蓄兵力?”
相询答道:“草民不知。襄王一不习武,二不纳士,依草民所见,王爷并无反心。”
相询如此直白地点了“反心”二字,最尴尬的还是他自己,他的长眉微微一抽,而座上徐察那冷若冰霜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更改。徐察问:“相子知酷暑天晕在殿外,就为与朕说这些?”
相询用手撑住地,低下头缓缓道:“襄王爷虽无反心,但拥兵自重终归不是好事,难免手下军士生出异心。若来日举兵危及襄王,甚至危及……”相询顿了顿,满面真诚,“草民忠于王爷,更忠于陛下,草民曾劝谏王爷,无奈王爷不以为然,草民斗胆,擅自入了端阳城……草民以为,陛下可削其兵权,挫其势力,故可绝其异心。”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徐敬的手下他倒真没看出来谁有反心,就算是徐敬平时也没什么动作,只有在深夜酒醉时,对他吐露过两句真心话。相询不理解徐敬为什么一定要做皇帝,劝过他不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徐敬平时对他百依百顺,就是这件事怎么也不肯听他的。相询深思熟虑了几天几夜没想出来个结果,最后一冲动,索性留了封信就独自一人去了端阳城。
那封信的第二条是:此一去,只为保你性命。
至于怎么保,相询没说;他怕徐敬像他一样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胆子很大。”徐察的话音仍然没有任何语气,“忠于朕?相子知,你不怕朕不信?”
相询被这两声“相子知”叫得有些发蒙,平时也就和徐敬玩笑时会这样叫,朝堂之上亦不会称字。他来不及想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何在称呼上与自己如此亲昵,只忙着拿出了自己预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他早就料到“忠于皇帝”这个理由对方不会相信,毕竟一个正常的幕僚在知道自己主子拥兵自重之后会想着如何帮他谋反,而不是到他的谋反对象那里去告一状。若不是情深似海只想与徐敬平安偕老,相询也不会出此下策毁他的梦想。
相询忽然解下了腰间的佩饰,放在手里拿给徐察看,介绍道:“陛下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个。这是襄地所产的相思果,凡是这种树枝,上面两颗果子共同荣枯,坚贞不渝,这次草民特意戴在身上……”
相询还没说完,手上的果子却被徐察一把捞了过去,他力气很大,相询根本来不及拒绝,更不敢拒绝。徐察将那相思果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相询愣愣的,不敢再说下去,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有面上还勉强维持着从容。
“你第一次见到朕……是什么时候?”
相询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又向来不会露出迷茫的模样,只把头低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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