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忽然就反应过来,之前瞧见的那黑衣少年,还有那双黑色眼睛,他猛地盯着司马冲瞧。“你抓了我?”
司马冲点了下头,他今日没心情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杀了王长豫?”
王应反应了下,忽然笑道:“怎么?你要为他打抱不平?”
司马冲闻声抬头看了眼王应,少年的眼睛黑的像是仲夏的夜,深处冒出星星点点的冷光,他看了会儿王应,轻声道:“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王应用力地撑开手想要崩断那绳子,下一刻手臂便被站在旁边的黑衣人干净利落地卸下了,“啊!”他痛呼了一声,望着司马冲的眼神瞬间暴戾起来,“司马冲!”
司马冲的神色未变,依旧是温驯少年模样,他又重复问了一句,“你杀了王长豫?”他最不缺得便是耐心。
“是又如何?”王应意识到自己无法脱身,便存了破釜沉舟的心思,他王应杀人便是杀人,平生从不屑于掩饰,他当英雄是真英雄,当小人便是真小人,他开口道:“是,我杀了他,我还砍了他一只手,小狗奴,你要如何?”他忽然便笑起来。
司马冲听见“小狗奴”三个字时,终于正眼望了眼笑起来的王应。
这三个字,王应不可谓不熟悉。司马冲在晋陵时,没人真正把他当皇子,谁都知道这人是皇家弃子,是天煞孤星,有爹生没娘养,皇帝和石婕妤巴不得他死了。司马冲刚被送到晋陵,晋陵官员故意说没地方安置他,将他安排在了狗舍旁,自此便有人喊他是狗奴,听说还有心思妙极的晋陵官员将狗牵过来教司马冲开口冲着狗叫爹。这些事建康自然无人知道,可王敦当年派他去查过司马冲的底子,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应记得那些人说了,司马冲喊得可好听了。小小年纪,能耐可不小。
王应看眼前的少年,眼中嘲意根本不想掩饰。若是说王长豫至少入了他的眼,司马冲这路货色他平时连上去踩两脚都嫌丢自己身份,他嗤笑道:“怎么?小狗奴,这回不认狗做父了,给王长豫当儿子去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黑衣侍卫便要上前去,司马冲随意地抬了下手,制止了那欲上前的刺客,他望着王应,笑了笑没说话。
“平时倒是没瞧出来啊,你装病还装狗模狗样的!连王敦都骗过去了,有点本事。”王应心中明白司马冲蛰伏多年,此刻既然撕破了伪装,便是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去,他心头抖着,却又忽然无所畏惧了起来。
说报应也好,说倒霉也罢,不过一死,这辈子杀人无数,好人杀过,恶人杀过,他平生便不知道求饶两个字怎么写,让他给司马冲这种人低头求饶,还不如让他去死。
司马冲望着满眼戾气的王应,脸上没有怒色,他轻声问道:“你怎么杀了他的?”
“你说王长豫啊?我砍了他一只手,他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我饶了他,我便赏了他十几个耳光,我听他说他喜欢男人,我又赏了他十多个男人,后来他跑了,我在汉水旁堵着了他,我和他说了一句话,他听完便去死了。”王应忽然放声大笑。
司马冲望着大笑不止的王应,他顿了很久。
终于,他开口低声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王应望着司马冲,忽然咧嘴一笑,“你过来,我告诉你!”
司马冲没什么反应,手心里头抓着尾狐裘,一双眼冷淡地望着王应,“我知道你不怕死。”换言之,这世上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王应笑了,他一字一句道:“司马冲!你算什么东西?你过来!我告诉你王长豫为什么去死。”见司马冲没动作,他忽然笑道:“连这都不敢,你还真是狗生狗养的!”
司马冲看了他许久,终于起身朝着他走了过去。
王应朝他吐痰的时候,司马冲分明躲得开,可他没躲,一口青黄的痰唾在了他脸上,他神色未变,一双眼淡漠地望着王应。他缓缓低下头去。
王应望着他,毫不掩饰眼中鄙夷意味,他低声笑道:“尔母,娼也!”
司马冲的生母石婕妤,一个原本无名无姓的妓,嫁给了当初名不见经传的琅玡王司马睿,后来琅玡王称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得以成了皇妃,可她始终就是个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就是个妓娼。司马冲如今名义上的母亲,东海王正妻裴妃,出身于显赫名门河东裴氏,可惜东海王司马越身陨后,裴妃被丢入胡人军帐中,中原的王妃,谁都想尝一尝,最终沦为了胡人玩弄的娼妓,多年后才得以脱身。
王应忽然便笑得停不下来,他是知道司马冲的,王敦当初瞧上了司马冲的身份,有意挟天子令诸侯,想扶持他当皇帝,这才将司马冲从晋陵捞了出来,可司马冲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谁不知道?他个天煞孤星他也配?他望向司马冲,“你装个屁!你还真以为你能当皇帝?坐上那位置,你也还是条狗!做你的大梦!你就配给狗当儿子!”
司马冲看着笑得喘不上气来的王应,没什么反应。
王应自知今日活着出去无望,索性说了个痛快,他冷笑道:“司马冲,今日你杀便杀,若是哼一声,我王应不是琅玡王家人!不过你记得这句话,我若是作了鬼,回来头一个要你的命,生吃你的肉,生喝你的血!”
“想死?”司马冲望着破罐子破摔的王应,缓缓起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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