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那年,她十一岁。
进城报名那天,烟草排着队,看见队伍边上卖红薯的小摊前站着个少年。少年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一个回头,烟草就这么直直撞上了他的目光。
好漂亮的少年……她怔怔盯着他,竟盯得痴了。自己作为一个女孩,竟不如一个男孩子……
少年冲烟草微微笑了下,然后称了两个烤红薯,朝她走去。
“进宫呀?”他笑眯眯地递给她一个烤红薯,语气轻快,“好好混哦!混好了有很多钱的……”
烟草一愣,脸色微红,接过了烤红薯。她已经穿上最整洁的一套衣裳了,可依然遮不住那份难堪。然而当她恢复神志,抬头认真看向少年时,她发现少年的衣裳比自己的还要旧,且打了不少补丁,沾满了灰尘和细沙石。
“谢谢。”烟草轻声道谢。
“你喜欢诗?”少年突然指着她的包袱问道。
烟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大哥留给她的《乐府》,早已被翻得又旧又破,但那仍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嗯。”想到在宫里的大哥,烟草不禁红了眼圈。
少年不作声,低头在简陋的行李中翻找了一阵,拿出一本半旧的诗集,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路上捡的,带着不方便,就给你吧。”他语气依旧轻快,脸上的笑容很温暖。
诗集的扉页用小楷写上了诗人的姓字,秦瑶卿。烟草就是从这时起,喜欢上了这位诗人。她想家,想大哥,想爹娘,想弟弟妹妹,于是在她最伤心难过之时,诗集里的诗篇伴着她度过了这些时日。那多变的风格笔调,飘逸灵动的诗句词句,以及字字句句里饱含的情感,陪了她不知多少个侧夜难眠的夜晚。
虽然诗人的名字根本没人听说过,但烟草固执地相信,金子总会发光,自己喜欢的诗人总会出名。果然一年后,她在宫里做活时,就听说秦瑶卿红了。
后来皇帝因病逝去,原来的太子登基成了皇帝,她花重金买的新诗集就被收缴上去了。
有次烟草在皇上面前,得意是因为自己,皇上才得以接触秦瑶卿的。谁料皇上一脸鄙夷,表示他早就知道这个人了,当他还是太子时,就见过瑶卿本人一面。烟草激动地打听瑶卿的年龄相貌,皇上嘴闭得紧,一个字都不告诉她。
烟草丧气,决心以后不同皇上说话了,然而第二天她就忘了昨日下的决心,依旧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皇上旁敲侧击关于诗人的事。
她知道,皇上也是喜欢秦瑶卿的,不然不可能把同样喜欢瑶卿的她调到身边,天天交流对瑶卿诗词的感悟。只是皇上从来不说出来,独用他的行为流露那份对诗人的敬慕。
烟草常常会想起当年那个少年,不知他究竟是何人,如今过得怎样。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少年送给她的诗集,是他自印的作品集……那个少年,就是秦瑶卿……
所以看到眼前高挑,模样俊美了不少的少年,烟草完全懵了。
“烟草姐姐?”小瑞子拉了拉她袖子,一脸困惑。
秦杦则饶有兴趣地盯着这宫女看。
烟草竭力使自己恢复冷静,压抑着不住上扬的嘴角:“啊……奴婢烟草,来伺候秦大人。”
“我呢?”小瑞子不高兴地嘟起嘴,宫女姐姐忘了介绍他。
“哦,这是,呃……小瑞子!”烟草一紧张,舌头便打结,说话语无伦次。
秦杦笑笑不说话,拉开身旁的红木椅坐下,小瑞子放下手里的小木盒,机灵地搬来一套鸡翅木茶具,奶声奶气地询问是否要泡茶。秦杦心想这孩子真是人精,点头让他去烧水。其实他想喝的是酒,但为了在小孩子前装装风雅,只好将就下了。
“你叫烟草?”秦杦干坐着无聊,想拉个人聊聊,正好旁边就站着个。
“是。”烟草僵硬地笑了。
“你俩拿来的什么?衣服,木盒?”秦杦看了看她放在桌上的东西,“这是要沐浴吗?”
“以备您随时需要。这衣物是尚衣局做的,待会您试试,不满意可以找他们。您现在要沐浴吗?” 烟草打开木盒,给他看里面装的沐浴用具。她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这种说话方式了,这半年她一直待在紫宸宫,跟皇上混的熟了,说话不用这么礼貌谨慎
秦杦从杭城到这里十几天没好好沐浴过,他都有些嫌弃自己了。再看自己身上沾满尘土的旧衣裳和桌上那天水碧色的常服,他果断选择沐浴。
精致的山水画围屏后,是一方小浴池。浴池上方热气腾腾,秦杦一靠近,白皙的脸庞便被熏得透红。
“大人可需奴婢伺候?”烟草在围屏后边出声。
“不用,在外面候着陪我聊天就行。”秦杦道,抬手扯去腰间佩带,沾满尘土的衣裳落地,一具美玉白瓷般的身体暴露在了空气中。解开绾住头发的头绳,三千青丝纷纷散落。
“岑……熠?”
“嗯嗯,皇上说过,而且我看过他的习字贴,上面就写着他名儿!”
秦杦泡在小浴池里,听着小宫女烟草在围屏外絮絮叨叨地讲着这宫里的情况。小瑞子请示能否进来斟茶,他挑了挑眉,干脆利落地拒绝。即使只是八九岁的小童也不给看,老子这么美,给谁看都亏。
秦杦全身被热水和雾气熏得红红的,在池子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你天天都能见到皇上吗?”
“基本吧,有时轮值,他又回来晚了,就见不着。”烟草对于偶像的问题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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