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阿胜就想发飙了,但任哥拍了一下他胸口,让他不要发作。
出到门外时,任哥让阿胜给自己点了根烟。他叫其他兄弟都先回去,自己和阿胜在街上慢慢走。
这条街道十足热闹,晚上十二点过了,还像七八点一样人满为患。
繁华,意味着有钱。有钱,意味着不想挪窝。吃惯了肥的,要现在把这盘菜让出去,确实没那么容易。
走到红绿灯时,任哥转过身来,远远地看着那连开了一路的酒吧。
刺头强的场子数一数二地大,闪烁的霓虹像炸开的烟花一样灿烂。
任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唉,刺头这么搞不行的。下个月吧,阿胜,下个月你再去收数,把数都收齐了。
阿胜说,怎么收,任哥你也看到刺头的态度了,要是不做点什么,恐怕——
“做点什么吧,”任哥把烟灭掉,没点明,只是喃喃地道,“随便做点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阿胜。”
阿胜明白了,看来任哥也忍无可忍了。
所以得了通行令,阿胜今晚终于可以做点什么了。
第4章
但事情仍然是很艰难的。
他见到了刺头强,在对方常去的麻将馆里。他并不想动粗的,所以把闸门一拉,双方的兄弟一个都没走。
刺头强说,胜哥,正好三缺一,你要不要来。
阿胜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望着刺头强。
麻将馆不大,也就四十多个平方。几张桌子歪歪斜斜,几张椅子也随意摆着。现在坐在椅子上的人都站了起来,还有个人碰掉了个烟灰缸,玻璃和烟灰糊了一地。
阿胜只带了两个人来,对面加上刺头强大概有十个。
不过阿胜不是来打架的,他是要说道理的。任哥总是告诉他能和平解决就不要动手,就像阿胜能躺着绝不坐着一个道理。
所以纵然他们纷纷把能当成武器的东西握在手中,就等着阿胜先行动便蜂拥而上,把这早就想斩成肉泥做丸子的胜哥搞定,阿胜也只是坐着,简明扼要地表明来意——“我只是来拿家用的,不用个个都抄家伙吧。”
刺头强咧嘴笑了,笑出一口烂牙。
他这笑阿胜已经见过无数次,每次他就这么无赖地向后一靠,嘴一咧,双手一摊——“我说了,没有,紧张。现在奶粉钱都凑不齐,哪挤得出油水交家用。”
“任哥说了,不能拖。”阿胜道,“今晚八折都不能给你打了,连本带利,全部得收齐。”
“阿胜,这你就为难我了。你说我也好歹叫一声任哥,长辈哪有为难小辈的道理。”
他摸出一根烟点上,就着那满是烟屁股的烟灰缸掸了掸,皱起眉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什么都在涨价,我能撑着场子没让它倒,我也不求任哥感激。大家就不要剑拔弩张,多不好。”
阿胜并不接话,他向来不善言辞。看着刺头强一副打死就是不给钱的样子,再看看周围一圈的“反正你们人少打不死我”的兄弟,阿胜无奈。
“好吧。”阿胜点点头,朝身旁两个连刀都没拿的同伴下令了。
刺头强还行再胡搅蛮缠一会,到底前几次这么缠着就过去了,但这回阿胜没允许。
因为阿胜今晚一定要拿到钱,他们确实人少,也确实没有刀,不过没关系。
他们有枪。
蝴蝶城禁枪,黑市都高价,不要说普通的小混混了,即便是刺头强这种管渡口的,搞得出毒品,收得了人蛇,都未必能顺利地购进军火。
但阿胜可以,因为任哥有明面上的职位——警察。这就是跟着朝中人吃饭的好处,可以最大限度地不受政策的影响。
阿胜也把枪拔出来,点点桌面,说,钱。
刺头强也有些发怔,但当然他没全然失掉气势。有枪可以干掉小的,可不能轻易干掉他。
帮派的话事人是选出来的,他要被任哥的人杀了,洪爷就算再给面,也没法不追究任哥的责任。
所以刺头强还是能笑,他说,钱没有,命一条。你有种就把我干掉,没种,就和你大哥一样学乖一些。
阿胜点点头,他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把枪收回来,枪口一转,一枪打在刺头强的脚面上。
阿胜确实不能干掉他,但不意味着不能折磨他。违背合约是刺头强在先,即便把这事摆上台面讨论,其他几个老大也不敢说任哥没有讨债的权力。
何况,这钱又不单纯为任哥讨的,还他妈有洪爷的一份。顶多任哥要装装样子,扇阿胜几个耳光,说自己小弟做事没分寸,以后不再这样罢了。
这一枪崩来,刺头强嗷了一声。其他兄弟想动,另外两人又分别开了一枪。
三把枪,全满上了子弹,就算一颗子弹打条腿,也能把十个人弄趴下。
但阿胜没再开枪,他站起来,走到刺头强的身后。
刺头强伛偻着身子想抱住脚,阿胜却猛地拽过他胳膊,一边手将其两边手腕扣住,死死地摁在台面上。
“我要钱。”阿胜说,说着把枪插上后腰,握住了刺头强右手的食指。
“你敢!”刺头强嚎道,“你他妈要——”
要什么,阿胜不知道。他一发力,把握住的手指往上一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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