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在山里长大,哪里见过浴缸这种事物。他谨慎地伸出手拧开了花洒下方的开关,竟然是在浴缸边上的水龙头喷出了热水,那水温还挺高,烫得他赶紧把开关扭回去。
那么应该是下方的开关是打开花洒的吧……
护林员弯下腰,伸出手去碰那开关。
然后被花洒喷了一脸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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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刚陷入浅眠,听到浴室里传来“呸呸呸”的声音,就起身过去瞧瞧。结果看到护林员手紧紧按住开关,从头发到身上都是凉水,跟刚从湖里捞出来似的。
王泽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身体好,也不用穿着衣服冲冷水澡吧。”
护林员愤愤然扭过头瞪他:“快教我怎么用,不然我就打开水也喷你一身。”
王泽简单地示范了一下应该将把手往哪个方向扭,扭到哪里的水温才比较合适,还有哪个银色瓶子装的是沐浴液,哪个是洗发液。护林员双手抱胸,身上发梢上还不断地滴着水,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应着,完全没了往日在山里那目中无人的气势。
王泽说:“酒店都是差不多这种设计,洗之前站远一点,每个都试一下就好了,很容易学会,你只是第一次看见罢了。”
护林员皱着眉头说:“那你先给我说说,这城里还有什么特别难学会的?”
王泽想了想:“学会赚钱吧。我有个同学,他的理想是不靠家里人帮助,也能买到一套房子。”
护林员说:“这对你来说不难。”
王泽说:“我自己只不过是一穷二白的学生,要不是靠家里,饭都吃不上呢。”
但你倒是靠家里,开着车来住豪华酒店了。
护林员也大概感觉到他家庭很复杂,于是也没有太深究:“那你自己觉得最难的是什么?”
“我吗?”王泽在护林员身边站直,“我倒是觉得能不讨厌自己,最难。”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为无能为力而自我唾弃,不会因为过错反复懊恼,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想让自己挺起胸膛活下去,就是最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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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员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他夏天时都直接在湖里冲洗身体,冬天就得咬着牙游冬泳,或者耐着性子一壶一壶地煮热水,很多时候煮到第三壶,桶里的水都凉了。在这里的热水还能自己调节水温,倒是挺方便的。
他坐在沙发凳上,粗粗翻看王泽的本子,那么多封信,纸张从黄旧易碎,到雪白崭新,可以想象到这些信持续了好几年,一路陪伴着王泽的成长。
“你觉得怎么样?”
王泽也热气腾腾地洗好出来了,他只披着一件浴袍,双手正抓着毛巾擦干头发,他看见护林员在看信,便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护林员一转头,只闻到一股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液味道。
王泽弯下身,他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在护林员手臂上,护林员有些晃神:“什么怎么样?”
王泽看了护林员一眼,心想他大概也是犯困了:“你觉得他对我怎么样?”
护林员也是见过作家的亲笔书信的,但厚厚一本、密密麻麻都是作家娟秀字迹的书信集,他也羡慕起来了:“他很关心你。”
他们虽然曾经一同生活过几个月,但当时的作家因为状态不好,深入的交谈自然不多。从这信里却能感受到作家见识不浅,想来在他生病之前,也是一个令人倾慕的男人。
实际上即使是他病情不稳定的时候,护林员也为了他一再改变自己的原则。
作家自然是一个有人格魅力的人。
人可能因为一时的慈悲,回信给予一个迷惘的小孩安慰,但却很难坚持好几年,甚至在说出自己的见解同时询问对方的想法,教授知识并且提供参考书籍。今天站在他身边的王泽,绝对少不了作家的开解及循循教导。
王泽坐在护林员面前,将毛巾扯下:“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直到他的编辑发出讣告,我都不曾听他说过,他厌倦了这个世界。甚至……正如你当初所说,在他死去之前,我连他的本名都不知道。”
他太过习惯于接受对方的好意,太过沉溺于向唯一的窗口发泄,以至于眼中只有自己。
“我对他知无不言,但是,我对他一无所知。”
“他花了几乎十年的时间,一封一封地亲手写信给我,但在他死后,也没有任何信息留给我,一个字都没有。”
王泽勾起嘴角,苦涩地说:“而且,我后来发现,他的亲密笔友不是只有我一个。”
第18章 壹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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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员没有马上说话。
王泽这次倒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拢了拢浴袍:“不,我不是因为妒忌还有其他人也能收到他的亲笔信,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正如王泽所说,他是在作家死后才发现这件事的。
“我当时的心情真是……我把他当成我唯一的朋友,但我却是在网路上得知他的死讯的。毫无真实感,我根本无法接受。”
王泽一开始以为作家是被杀害的,是警方的调查出现错误了。否则以他们两人的关系,作家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过?
王泽甚至没有听作家诉过苦。
在他心目中,作家永远都是理智且冷静的,和他这种总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心烦气躁的青春期少年完全不是一个物种。
王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所以,我找了各种关系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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