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垂目,重新露出些许羞怯颜色,竟同又傅一层胭脂。
她今日身一席黛袄青裙,青丝柔顺,铺到一幅香肩上去,眉描成了远山,正朱色口脂涂擦樱唇,又以彤笔于两颊各自点染面的①。
“姑父治军一向从严,我怕……”
“别怕,咱们不叫姑父知道,待会你就坐在车上等着,我远远叫你俩看上眼,咱们便走。”丁氏长姐说,自袖中带出食指,于她面上轻轻一刮:“这倒像是私会一样的情形。”
“长姐又不知礼了,怎么好胡说这些话?”丁氏被她戏弄得彻底红了面上,一双手置在膝上局促地绞着袖袂,埋怨着:“什么是私会,我全当作没听见。”
“是是是,自幼你最知礼守节。”丁氏长姐笑道:“是我胡说。”
丁氏推了她一把,又糯糯地问:“待会能不能不叫他看我,只我远远打量他?”
“怎么?你又变主意了?不是说好了吗?”
“长姐就照我说的办,不行吗?”
“行行行,今日是你见未来夫婿,我只是个帮衬的,自然由你说了算。”
慕容令在帐中握那一柄金刀左右寻思着。
这柄刃器他的确在慕容垂身上见过,那连夜赶来替他传信的金熙亦是他身边亲信的人,如此说来,这信不会有假了。
慕容令闭了闭眼,努力地回想那一日慕容垂面色上的孤独,试图去体味一下他那番复杂到不能言说的情感。
明明悔也不是,恨也不是……
从袖中摸出那信,再次辨认字迹之后投到了火里去。
若慕容垂如今的确已经按信上所说出发东归了,府上该是无人了,那么被城中的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这样推算来,他如继续留在这里,便是即将大祸临头了。
只怕这信作假,如此一来,他便置了自己父亲及一众随逃而来的人于死地。
不小心使了力气钻破下唇,血丝染了探出的犬齿,红红白白的像方食了血淋淋的生彘肩。
“慕容将军。”
慕容令下意识伸手将那仍留有余烬的烛火打翻,幸好只是跌在地上,未碰上什么东西,慕容令迅速将它扶起来,再看向帐中方进来的那人,问:“什么事?”
“您的爱马发狂了,几人都拉不住,请您出去看看。”
慕容令蹙眉,躲了他的眼目悄悄将那小小一柄金刀揣到腰间,正碰上慕容垂赏赐的佩剑,手下动作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是在外人面前无心去细想,只站起身来说:“我这就去看看。”
丁氏坐在车上半撩开车帘向外看去,正看见慕容令掀开营帐走了出来,一车一人之间这段距离隔得不远不近,坐在车上正能够粗粗看到慕容令一幅轮廓:高大修长的身姿,大体面上也隐约能看出俊朗。
丁氏吸了口气,半虚眸子又更仔细去看,顺着描到那一双眉眼时不禁定了一定,虽此刻慕容令正是蹙眉含着心事的样子,却不能阻她一瞬便想到他笑开时的模样。
该是如同隆冬正午云开雾现时的暖阳,弯起的眸中应是波动着如清泉一样澄澈的水光,或许还要倒映一只小小的人影……
或许不久就是日日映着她了。
“阿姐真有本事。”丁氏仍依依不舍地盯着慕容令远去的背影。
丁氏长姐弯唇勾眸,得意道:“你不过是想远远看他一眼而已,这有何难?就算是你想与他见上一面叙上一叙,我也是有办法的。”
“长姐不知……”
“我不知礼,但还是让你见了未来夫婿,不是?”丁氏长姐搂住妹妹的肩膀,趴在她耳畔轻吹了口气:“怎么样?可是跟我说的一样?合不合你的意?”
耳背薄薄一层肌肤被一口热气吹得难忍,丁氏自后红了整个颜面,低下头躲开她,口中支吾道:“出嫁从夫,有什么合意不合意的?”
“你倒将是一位贤妻,听这话却是不很合意。”丁氏长姐故意错解她话中意思,道:“既然如此,我便去与姑父说说,这婚事,咱们给推了。”
“你千万莫去!”丁氏急了,回身一把抓住姐姐的袖子。
“不去,不去。”丁氏长姐拍拍她的手道:“我逗你这个知礼的人呢。”
慕容令绕到爱马身后,从马左股上拔出一根细长银针,环顾周围喂马的人,那些下(恭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新春快乐)流之辈纷纷低头不敢说话,慕容令于是将那针向地上一掷,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行出几步突然又倒回来,都以为他要行责罚了,却没想到他径直略过了这几人,牵了那匹方安定下的马出来。
“春日融融,在军中无事实在憋闷,你们且报丞相,说我去林中狩觅一番,今晚必给他盘中添五六野味。”
石门。
慕容臧将手书折叠铺好,递给传报的兵士,犹豫再三却又将那书拦下,道:“算了,你先退下,容我再写一封交你。”
“是!”那兵士退下,正与另一人一进一出,进来的跪到地上对着慕容臧报道:“卫大将军,有人求见。”
慕容臧拧了眉头问:“何人?”
“此人自称是吴王之子,慕容令,”
慕容臧像是没听清,一拍自己的脑袋凑近又问了一遍:“你说何人?再说一遍。”
“吴王之子,慕容令。”
慕容臧愣住,半晌都未有反应,直到那跪地的人轻声唤他一句,这才回过神来,垂目思索一番自头顶摘了兜鍪,对帐中人说:“走,出去看看。”
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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