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栖弦略显空茫的双眸缓缓眨了眨,面前的熟悉场景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回忆,模糊的意识被记忆所勾动唤了回来。
若非黑茗暂时离开了此地,否则他会发现玉栖弦的面色时青时白,面颊有细汗滚下,同时他周围的灵息状态极为不稳定,而修成的境界竟也有松动跌落之相!!
这无疑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征兆,若是境界跌落,修士极有可能这辈子再无可能重回原先境界。
玉栖弦并不知自己的状况危急,他只是有些失神的看着面前与少年相拥的女子,嘴中喃喃道:
“母亲……”
最终那女子与少年说完,外面传来喧闹之声,女子神色一变,用力掰下一处机关,顿时一个暗道出现,那少年被仆从强硬扯进了暗道中,女子关上暗道,略微整理了一下容貌,然后神色毅然的走了出去。
玉栖弦下意识的伸出手,却只触到一团虚无,他自嘲的笑笑,是的,怎么可能触碰得到呢?
他想要跟在女子身后,再多看看她的模样,然而身体并不受控制,他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拖走了。
他被迫跟在了少年身边,看着他流着泪被仆从抱着逃亡。
【母亲本来有机会离开的】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稚气。
玉栖弦抬头,凝视着那少年。
声音接着缓缓道:
【是因为我,为了让我逃走,母亲她才留在了那里】
伴随着话音,一股浓重的悲伤与愧意压在了玉栖弦心头,他忍不住张口大大的喘了口气,似是想要将那巨大的压力给呼出一点。
这样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玉栖弦面露压抑之色,然而此时面前场景忽然又一阵变化。
他抬眼,去看又有什么场景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青凤剑斜斜指向身前,已由少年长为成人的男子沉默的站在那里。
他没有穿浩渺宗的宗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普通衣裳,他的手中握着一封信。
这是一封自请与宗门断绝关系的信。
男子将信留在桌上,用东西压好防止被风吹落,然后便悄悄的出发来开了。
同上次一般,玉栖弦被牵引在男子身边,不能离开太远。
他的目中流露出回忆神色,渐渐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是他刚修为金丹的时候。
若是没记错,那男子的怀中还有一颗能够激发透支潜力却副作用极大的丹药。
男子去往的方向正是流光城,玉栖弦闭了闭眼,已经想起了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去晚了一步,听信奸佞残害忠诚的昏君早已逝世多年,人间的消息很难传到修真界去,以至于男子去往流光城才发觉这江山又换了一位主人。
男子深夜中悄悄潜入了皇宫中,他与守卫皇帝的修真者对峙,对方问他:“现在的皇帝,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那个么?”
不是。
但他是他的子嗣。
那修士道:“你杀了他,不过呈一时之快,先不说我会全力阻止你,哪怕你靠那丹药得手了,也不过是彻底断了自己的仙途,只为了杀一个与你的家仇并无直接关系的人。”
站在窗外,看着那正挑灯批改奏折的皇帝,男子离开了,他回到繁华的街头,神色迷惘,怀中的丹药忽然变得有些烫手,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我本来是可以杀掉他的】
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不同于第一次的稚嫩,已经成熟了不少,嗓音清越,带着淡淡的疲倦。
【我不想赌上自己的仙途,或者说,所谓的家仇,在我心中的份量没能重要过我自己。】
玉栖弦神色变得稍冷,他淡漠的注视着那男子,看他回到宗门,那封信没有被人发现,被男子自己悄悄的烧掉。
随即一个消息传来,在男子出门期间,那位一直极为关照他的师兄,寿数尽了。
自责、自我厌恶的情绪重重的压了下来。
玉栖弦身体弯曲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挺直了起来,他不想再看,道:“够了。”
语气带上了一些心灰意冷之意。
随着他的这句话,场景再度变幻了。
场景的主角面容不变,身上的气质却变得温润,性格也更为成熟。
青年穿着一身白衣,在浩渺宗内缓步走着。
一路上有弟子向他问好,青年全都回以温和笑意,他神色平静,却在看到自己那新冒出来的师弟时面上情绪多出了几分复杂。
尚还年幼的师弟仰头看着他,神色带着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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