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我是猪啊。”
一个小时后,曾有良跟着向也在公车终点站下车,一前一后,一瘦一胖,倒是很像悟空和八戒。
周围除了黑魆魆的围栏灌木和虫鸣,空气充斥着浓重的香火味道,就连向也也嗅到,鼻头发痒打了一个喷嚏。
“你骗我的吧。”曾有良不可思议地环顾四周,“哪是什么人多的地方,连个鬼影也没有。”
向也警告他,“话可别乱说,过了十二点就是清明了,小心今晚来找你。”
这里是弘安寺所在山脚下,半山腰的寺庙隐约在绿林里,向也和曾有良所处的位置看不到。公车站过来是香烛店一条街,大部分已打烊,尚未关门的也大多只点一盏红幽幽的小灯,不见店主。店门外大多摆着一口破旧的铁皮油罐,一两个里面火苗还舔着纸钱,不知哪家的猫在凄厉地叫|春,声音瘆人。偶有风过,卷着铁皮油罐里的灰烬往半空腾。
曾有良嘀咕,“我咋觉得我们在恐怖片现场。”
“你别说话。”
曾有良觉察到了,自己的声音抖得更惊悚,立刻闭了嘴。
弘安寺在省内小有名气,清明时节吸引了许多外地来客,周边旅店早已人满为患,何况向也和曾有良还无法提供身份证。
最后几乎走了两站路,才找到一家有空房的,贼心房客和黑心老板一拍即合,多交了点钱顺利绕过身份登记住进去。
洗澡的时候向也翻出蒋天瑜给的那把钥匙。
如果冯耀月当真遇难,那些人以她作诱饵引出他来大概是为了箱子里面的东西?向也只能想出这样一个可能。
找到银行不太难,但是取里面的东西似乎有些麻烦。刚在公车上他上网查了一下,如果开户人死亡,继承人可以凭相关证明和钥匙开箱,但第一顺位继承人是配偶。
向也胡乱揉着头发,他上哪去找那个骗他上街又丢下他不管的诗人继父啊。
向也从浴室出来,曾有良已经鼾声大鸣。
他擦着头发,又从刘海缝隙里定定瞅一眼,忽然想到陶燕坤瞌睡的时候也有微微鼾声,不过小到可以忽略,不会让他想抬脚给踹翻个面,大概只想轻捏她鼻子,如果她只是哼唧几声没醒,向也可能会窃笑。
实际他也这么做了。
只是笑容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慢慢凝固,直到他在枕头上铺一块毛巾后躺倒,向也又变回防备性的面无表情。
*
陶燕坤一早便被吴妈叫醒,今天她要去弘安寺上香。陶燕坤家人都出国了,她清明不需回家。吴妈上完香会带她去丽枣湖钓鱼,陶燕坤这才同意起身。
陶燕坤见识过弘安寺的摩肩擦踵的盛景,每年高考前尤甚。
今日她站在殿门外的菩提树荫下,等吴妈去香炉点香。她戴着墨镜,下巴微微上扬,如不是手里盲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她的打扮与身高都挺扎眼,许多人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自然也不会错过手里那根细长的棍子。
这一切她当然一无所知。
陶燕坤闻着太过印象深刻的檀香味,周围的嘈杂让她品不到一丝佛门的清净。
兀自愣神中,她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手腕一震,盲杖脱落掉地,嗒嗒弹到不知哪个地方,徒留下小孩尖锐的嬉笑声。
“哎……”
没人理她。
陶燕坤伸出脚尖点了点,只点到坚硬的地面。
她记得里楼梯有段距离,应该不至于滚下去,她刚想蹲下寻找,只觉手背被轻轻敲了敲,她下意识一抓,盲杖回来了。
“谢谢啊。”陶燕坤冲空气说,想拉回盲杖,但被什么东西勾住似的有股牵引力。
她心下有疑,扶了扶墨镜,正待要说话,盲杖另一端被丢下,迎面一阵微风,有人从她眼前快步离开。
这一连串的反应让陶燕坤缓不过神,越过嘈杂人海而来的一道轻佻男声更是搅乱一池春水。
“燕坤,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你。”明辉走到她身边,左右看了看,“你的美少年司机呢,刚刚还见到在身边的,跑哪去了?”
陶燕坤捏紧盲杖,“原来明老板也信佛呢。”
明辉可不管佛门净地,走近陶燕坤身边轻蹭一下她肩膀,“我说,咱们都旧相识了,能别‘老板老板’那套虚伪的么。”
陶燕坤远离一脚,煞有介事地拍拍肩膀,“我那是礼貌,明辉,看在今儿节日的份上,我们也别互相为难,你有事也先忙去吧。”
明辉大概又想油腻腻地亲近,吴妈适时来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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