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许延沉声应道。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他随着一队人马进入巍峨的宫门,遥遥望向太玄殿的方向。
谢临泽正坐在帷幔低垂的殿中,面前散落了一桌的古籍,修长的手指抚着一支竹简,上面刻着起伏不平的字。
肩膀随意地倚在窗边,晚霞瑰丽的光穿过窗阁,落在他的鼻梁上,忽然谢临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向外望去,却只见宽阔延展的石阶,森严壁垒般的禁军。
收回视线,他将拆开的古籍收归一处,问:“这几日怎么没有送药来?”
角落里的侍从回道:“禀陛下,季首辅有过吩咐,若是想讨药便亲自去内阁见他。”
谢临泽的眼底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也不多犹豫,直接起身掸了掸皱起的袖袍,“趁着天色未暗,便走吧。”
侍从怔了怔,上前带路。
余霞成绮,延绵在天际,内阁灯火通明,铺撒在犹如青玉石般的地面,随着人影走进,烛火轻摇,鲜红华美的袍角曳地而过。
谢临泽站定,望向案几后的那人。
季函放下手上的奏表,对他道:“我得了一个消息,斩下袁轩峰首领的那位正留守都督指挥使,巡防京城玩忽职守,出入赌坊,以至于城中有人闹事不得管辖,枉死两条人命。”
他从案几后走下,“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谢临泽嘴角的笑意渐冷:“你还真是费尽心机铲除我提拔任何心腹啊。”
季函道:“论起铲除可称不上,我只是给了他一点小教训。”
他径直走到阁门外,负手而立,接着一队禁军提着浑身肮脏的男人,一脚踢在他的膝窝上,让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季函对身后的谢临泽道:“皇上认为他该处以何刑?”
谢临泽看着地上的男人,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那我便代为做主。”季函扭头对禁军道,“四十鞭。”
呼啸而下的一道道鞭影在墙壁上投映出,尖锐的惨叫和求饶声划破这一方沉寂,血腥味很快蔓延开来。
谢临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袖袍下手指渐渐攥紧。
季函冷冷地道:“只四十鞭的告诫,因为他乃是你亲自册封,暂且绕他一命,你若总想着在朝堂上使绊子,那么诸如此类的教训,也不过刚开始。”
他转身一步步走向谢临泽,近到两人的呼吸交错,“至于那些向你靠拢的大臣们,陈老尚书上了年纪,没几天活的日子了,剩下的将会认清民间以为谢家皇权牢不可破,那也只不过是民间以为而已。”
谢临泽淡淡地开口:“依皇权行事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忍不住浮出水面了?”
“你明白的,水下真正的庞然大物还没有展露头角呢。”
两人身后的晚霞倒映在血泊之中,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被禁军押了下去。
季函对侍从抬了抬手,吩咐道:“带陛下回太玄殿,至于那药,待到两日后的忌辰我自然命人端上。”
第58章 飞云
这之后的几日天际泛着几分灰白, 惠瑾太后忌辰当天更是寒冷。厚重的云层延展向广袤的远方,秋末草木凋零,寒风凛冽地卷过山顶祭坛, 石阶的最下面左右站着一片文武百官, 默然肃穆。
谢临泽一袭黑衣从季函的身边向前走去,穿过行礼的众人, 来到祭台下方,旁边扈从要上前搀扶, 却被他抬臂一挡, 随即踏上石阶。
高处已立有一人, 著白纶巾,鹤氅裘,身姿挺拔, 飘渺而出尘。在涌动的寒风中衣袂翻飞,绸带间翩跹划出优美的弧度,腰间所系白玉与鹤羽上的流珠轻轻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谢临泽听见了声音, 脚下的动作微微一停滞,定在石阶上。
延绵的石阶下众臣垂首行礼,只有季函抬起头来, 意味不明地看着这一幕,自然注意到了皇帝的停顿。
在季函的后方武将一列人中,怀远将军抬起视线,同往看向上方的动静。
只一瞬息, 男人举止如常,继续向前走去。
祭台上的国师望着走近来的谢临泽,瞳色浅淡通透的眼眸微微一弯,露出几分笑意,散去周身了浸染的风霜。
他将酒樽放在描金托盘中,发出了一声叮地响动。
谢临泽伸手拿过酒樽,在百官礼毕抬首时,将酒水倾撒在石台上。
清晨在纥山顶行过祭礼后,众人涌入渡云观沐浴焚香,以祠宗庙社稷之灵,以为民祈福,晚些时候回到宫中,便要在清露殿举行晚宴。
殿中达官显贵已至,卸去了一日的沉肃,逐渐热闹喧嚣起来,隔了一段距离,依然有丝竹之声入耳,外面明亮的灯火投映在内殿的地面上,远远拉出一道光影。
谢临泽靠在梁柱上,捏了捏眉心。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在想什么?”季函穿着一袭紫蟒朝服,端着碗药走进来,脚步声在空旷黑暗的内殿回荡。
“是不是因为见到青辞了?”他看着对面男人道。
“并没有见到。”谢临泽睁开眼睫,朝他伸出手,不咸不淡地道,“根本看不清楚谁跟谁。”
季函却没有把碗递给他,试探般地道:“我还以为你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谢临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要只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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