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对于穷苦人家,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那人猛然来了精神,看看诺雅牵着的马和辔头,半信半疑道:“当真?”
“左右多说一句话,对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那汉子犹豫片刻,抬头看看天色,方才开口道:“是黄德兴那流氓勾结官府,承包下了附近的几个山头,将这里的住户全都赶走了,说是山里有一种矿,将路修好好开采出去,平素闲杂人等是不让进山的。”
果然是与官府有关系,怪不得这样猖狂。诺雅奇怪地问:“大楚不是禁止私人开矿吗?怎么官府还支持呢?”
汉子狠狠地唾了一口:“可不就是,官府说他开采的只是一种黑色的叫做‘煤’的东西,并不在大楚律法之内。前两年也只是仅包了最里面的小山头,围了不让我们进去打猎砍柴,今年把这里的山全占了,连进出都不让。可怜了我们这些靠山吃山的农户。”
“那这条路应该不会封吧?”诺雅问。
“暂时还没有,不过走的时候要规规矩矩的,路上也有关卡,有人暗中监视着呢。也就是我身手利落,才敢偷着进来捉两只野味。”
又是这个黄德兴,没想到他竟然果真神通广大,手底下还养了这么多的人为他卖命。诺雅摇摇头,暗自叹口气,若不是自己还有要事要去做,肯定要好好地收拾收拾他,可不是少几斤肉那样简单的。
诺雅谢过那汉子的提醒,将自己弃车的具体位置告诉他,就要上马赶路。
汉子平白捡了大便宜,顺口神神秘秘道:“你若是再加十个铜板,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真相?”
“嗯,我跟你说的,只是众所周知的表面借口而已。”汉子故意吊诺雅胃口:“实际上背后有大阴谋。”
诺雅有些好笑,但也有点好奇,左右十个铜板对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银锞子丢给他:“多赏你一些,全部,一字不落。”
那人见钱眼开,顿时眯了眼,冲着诺雅招招手:“过来蹲下说话,莫被人看到了。”
诺雅四周扫望一眼,天地皆寂,哪里有半个人影?这人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她按照那人所说,凑过去,问:“说吧!”
“这是我追赶一只猎物时,无意间发现的,黄德兴他们在这里打着采煤的旗号,实际上是在这里发现了铁矿!”
“铁矿?”
汉子点点头:“你想啊,他黄德兴占了里面的山头好几年了,我原本一直住在这里,屁都没见他拉出来一个,我就琢磨着不对劲,采煤只是个幌子。后来我那次半夜进山下夹子,追着一只大货无意间闯了进去,听到里面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一听那动静就是里面有铁矿!正在现场熔炼呢。”
诺雅哪里会信,若是说小打小闹挖一点煤出来卖钱可以信,若是说采铁矿,并且还要现场熔炼,那需要多大的规模,和人力财力,以及技术。哪里会是一个小地痞流氓能做到的事情?而且,私自炼铁,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没准还要被抄九族。
她笑笑对那汉子道:“那你怎么不去官府举报,换些赏银,不比你偷偷摸摸地进来打两只野鸡兔子的来钱快?”
汉子摸摸脖子:“娘唉,那是要钱不要命啊,这事情是明摆着的,黄德兴肯定是跟官府勾搭着,一块儿发财。我若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诺雅想想也是,适才黄德兴不就是寻了两个官府的人来追杀自己,抢夺御扇吗?这汉子虽然贪财,倒是识时务。
她抬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按照这汉子所言,还是趁着天未黑透,过了这几座山的好,免得招惹不痛快。
汉子拿了诺雅的钱还挺热心,叮咛道:“你要赶路就趁早,否则马上天黑了,单身一人路过慕容山庄跟前,毛骨悚然的,还害怕呢。”
“慕容山庄?慕容山庄在这山里?”
汉子揣起银子,提起脚下布袋,鬼鬼祟祟地西周张望一眼,然后临走时挥挥手:“就是,下个山头有个岔路口就是上慕容山庄的路,几年前一场杀戮,几十条人命葬身火海成为冤魂,我反正深更半夜的不敢从那里过,你自己小心点。”
诺雅蹙眉沉吟片刻,翻身上马,沿着此路一直向前,并不逗留。行至那汉子所说的岔路口时,情不自禁地停了马,站在路口呆愣半晌。
天已经黑了下来,山风飒飒,夜鸟不惊,月光惨淡,整座山好像笼罩在一层如梦如幻的烟雾里一般,远处的树朦朦胧胧,看起来有些狰狞,令人无端心生恐惧。
诺雅半晌方才缓过神来,觉得心里除了一种莫名的伤感,还有一丝想要逃避的惧意,感觉那山,那树,对于她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又像洪水猛兽一般,想要将她活生生地吞噬掉。
她想着慕容老爷子在江湖中的威名及传说,不难看出,在世时定然那是一个磊落光明,德行兼备高尚之人,值得敬佩。既然从此路过,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江湖中人,那就拜上一拜。
她翻身下马,跪在路口,向着上山的方向,一撩衣襟,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就是这几个头,诺雅在靠近地面的时候,觉察到了异样的动静。她趴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聆听。地面微颤,不错,就是有人,骑着快马,密集如鼓,向着自己的方向。
她在心里默数,人数众多,恐怕不止十人,而且听马蹄声,都是绝顶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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