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仰起脖子,咕噜咕噜灌了半瓶啤酒,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轮,落回到原处。
白格沉默了半晌,拿起那罐可乐又放下,“所以……义理和友情之间,你选择了前者?”
徐承渡笑了,“义理?那是什么?像我这种从小混到大的问题学生,会懂那种高端上档次的名词吗?”
一个人在自嘲的时候,其他人最好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我不过是看不惯罢了。”徐承渡接着道,“打架斗殴滋事挑衅我管不了,也没什么资格管,有时候自己也是当事人,但你要玩儿的太大,为了暴利不惜昧着良心害人就过火了。那可不是一个人,那是一大群人。基数这么大,我怕我知情不报,晚上睡不着觉。”
“而且,说出来你不信,我祖上数两辈儿都是当兵的,一辈子没干过亏心事儿,我怕我不那么干,他们以后哪一天知道了,不认我。”
酒精是语言催化剂,徐承渡的话明显多了起来,白格晃了晃手中的可乐,不合时宜地提出质疑:“你为什么自己喝酒,给我喝碳酸饮料?”
“啊?”徐承渡瞪了他一眼,拿筷子顶端敲着桌面,“你都没成年,十六岁的毛毛学大人喝什么酒?!”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全然忘了自己也只有十六岁。
白格笑了起来。
他一笑,眼波流转,明眸皓齿,徐承渡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蹦跶起来。刚巧这时候烤串儿上来了,他甩了甩脑袋,一门心思扑在吃上。
白格抱着手臂欣赏着他有条不紊、狂乱中不失精细的用餐风姿,竟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错觉,他定下心神,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你做得对,没必要自责。”
徐承渡头也没抬。
“谁也没资格责怪你,你做出了选择,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的选项。你知道绝大多数人会怎么做吗?”白格扫了一眼桌下的啤酒,已经空了两瓶,“装作不知道,并慢慢远离迟早会捅出大篓子的邱意。他们认为这是最明哲保身最智慧的做法,反正害不到自己,没必要惹一身腥。”
“你也这么认为?”徐承渡嚼着脆骨,含糊不清地问。
“我吗?”白格摸了摸鼻子,“就像你不清楚什么是义理,我也不明白什么是朋友。”
徐承渡愣了一下,烤串铁签子指指自己,“你不是说我算是你朋友吗?”
白格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刻薄道:“我准备随时收回这句话。”
“也对,谁会对朋友这么斤斤计较,非把他当跑腿的使唤,还要使唤上三年一天都不能少的呢?”看在此人可怜到没朋友的份儿上,徐承渡不在意地扬扬签子,“那这位算不上朋友的同学,你真的不打算尝尝这里的烧烤吗?很好吃的哦。”
旁边的老沈闻言侧目,“同学,你别看我们这儿地方小环境破,回头客可是真不少哩,老沈家秘制酱料,仅此一家别无分店,不吃可是天大的错过哟!”
两面夹击,徐承渡显摆似得特意把一串烤翅在他鼻子下摇来晃去,鸡翅烤得外焦里嫩,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呈现出完美的焦黄色,泛着晶莹饱满的油汁,散发着诱人的孜然味,勾人馋虫。
白格扇动了两下鼻翼,一下子破功,“那……我就勉强吃一串。”
半个时辰后。
“老板,喜头鱼再来一份!”只吃一串鸡翅的某人放下啤酒,隔空喊了一句。
“好咧。”老沈嘴边的香烟不知道是点的第几根,爬满了褶子的老脸乐得皱成一团,语气里满是骄傲,“我怎么说来着?吃了保证不后悔!”
徐承渡忍不住嘲笑起来:“沈爷爷,白大少已经完全折服在鸡翅脆骨羊肉串下了!恭喜你又多了一名回头客!”
老沈摆摆手,“得了得了,回头客再多也没用,我这身子骨熬不住了,每天也就营业这几个小时,以后你们还有没有的吃都不一定喽!对了,小渡你少喝点酒,再醉醺醺的回去,赶明儿徐大炮又过来砸我摊子!”
徐大炮是徐少良的外号儿,他当兵那会儿是从一个小小炮兵一步步升起来的,逢人就要炫耀一番打炮需要个什么技法,怎么瞄准,怎么装弹,怎么计算射程,总结出来的心得够他撰写出一本详细的科普书出版。
“不碍事不碍事。”徐承渡嘿嘿嘿笑着,用力睁大了黑亮的眼睛,“我有数。醉不了。”
白格算是彻底解放了自我,叼着根筷子切了一声,他一动脚,两人桌下堆着的空瓶子就叮铃哐啷倒了一片。
“我看你已经不行了。”抿了抿湿润的嘴唇,他捂着脸,“你抱着空签子在啃什么?啃空气?好不好吃?”
徐承渡吧唧吧唧嘴,“不错,挺香,你要不要试试?”
说完,他神秘兮兮地把手一圈,放在嘴边,压低了嗓音招呼白格:“来来来,给你看好东西。”
白格处在微醺状态,用关爱智障儿童一般的眼神看着耍酒疯的徐承渡,抹了抹发涨的额角,居然真的听话地凑了过去。
两个人头顶着头互相支撑着,徐承渡奖励性地摸了摸他头发,把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示意他看右后方。
白格偏过头看过去,失了撑力,徐承渡的脑袋直直地砸在他肩膀上,磕得他锁骨生疼。
右后方那张桌子在角落里,那对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腻歪到了一起,女的坐在男的大腿上,后仰着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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