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丰闻言,顿时一愣, 竟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那祝贺林丰的官员见状, 也不奇怪他会这般表现,于是再拱手道:“怀风兄这次可是推脱不了, 少不得请大家喝上一杯。”
这童生试说到底, 不过是考学之路上的第一道坎。
此时能在郡属从事的官员即便有荐官出身, 但也大抵经历过这份考验,自不会把它当回事。
可能于郡中无数考生中脱颖而出, 一举夺魁,那还是颇需要几分能力与运道的。
尤其是这位官员与林丰相熟, 自然听说过林丰家中嫡子的事情,知他尚不足十三岁。
这般年岁就有如此成绩,竟是和云溪韩氏那家的韩齐同一般年岁得名,怕是不日就要传遍云阳,乃至整个云水。
只可惜林氏在云水尚算显族,到底不如韩家那边有人在朝为官, 恐怕要想传名于梁境,还有几分困难, 但已属十分难得。
那官员自家也有稍长于林彦弘的子侄,有些已经考取生员入府学读书,但却未能去青桐书院, 料想林彦弘此次取了案首,国子监和青桐书院怕都去得,心中不禁有几分羡慕。
他仔细想想, 才发现自己对这位同僚,竟是从多年前的羡慕到后来的同情,再到如今这般又真心羡慕,几番变动,可谓“变化无常”啊。
事实上,不久之后,当郡属上下皆得知这个消息,很多知晓林丰家世的人,莫不与这个官员一个想法。
林丰本是族中三房的次子,转眼过继给长房,就得了林家百年积业,也不知要比寻常同辈少奋斗多少年。
只不过后来时运不济,娶得一门当户对之妻却早亡,留下一个病病歪歪的嫡子,不仅子嗣单薄,仕途也平平。
好容易因为祖上修缮的一个泽芝院得哲郡王青眼,办了一场赏荷诗会,还被庶子狂妄之举毁于一旦,引得不好的传言,累族中弟子受嘲。
听说他那个二弟秋闱下场,惨不忍睹,这次未入春闱,似乎打算三年后再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然而,在林府处在愁云惨淡之中,随之传来的竟然有了个好消息——他那个病恹恹的嫡子去了巫山一趟,回来身体就大好了,如佛祖显灵,保佑其康复。
再加上此番林彦弘还得了案首之名,力挽狂澜,简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之前还有人传,林家庶子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句子是请人代笔。
如此看来,林家百年书香,还是名符其实的。
不过,也有人质疑,这代笔之事也许偶然,不出一日,林穹德就听了不下几个版本。
其中一个让最多人相信,莫过于“弟窃兄文”一说。
他们道这《爱莲》一文乃是林彦弘所做,却被庶弟看了去,趁他去巫山未能归返参加赏荷诗会,用此文在哲郡王面前露脸。
林穹德闻听闻,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因着林彦弘的夺魁,林氏学子的压力骤然减轻,渐渐不再受到牵连而背负恶名。
忧的是,林彦兴的“冤屈”依旧未能洗清,就算是盗自家兄长之文,说出去也委实是个品行不端的口实。
偏偏两个孙子,一个得了案首,而真正需要“力挽狂澜”的那个,却考得一塌糊涂。
若不是今年多增了名额,恐怕林彦兴还未能考取生员。
林穹德和林丰各自请了同僚吃酒暂且不提,林彦弘自己得到消息,也是十分吃惊的。
他是第一次考学,原本想着凭借十几年读书的经验,通过一个童生试好生便宜,但却从未想过自己能得案首之名。
先生、林穹德和林丰皆说过林彦弘的文章,他自己也非常明白,自己的文脉直接,不好华丽的辞藻,在大多阅卷之人眼中并不讨喜。
尤其是童生试之前他们已得云水郡主考官乃翰林院编修李奕,据悉,此人向来喜好文辞华丽的文章,必然是看不上林彦弘这种中正规矩的文风的。
谁知道这位李大人还未出京就莫名卷入了一场官司,临时被由国子监一位博士陆季取而代之。
这位博士已近古稀,在国子监执教三十多年,最是一丝不苟之人,与李奕完全相反,最不喜时下流行的华丽文风。
原本都奔着李奕而准备妥当的考生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都怀疑今上是不是忽然对他们云水郡不喜起来,要不然为何这般“为难”云水学子?
所以也是时运所致,在一众华丽到不行的文章中,陆季一眼看到林彦弘的卷子,自然是眼前一亮,只觉得通读下来心情都愉悦了几分,大笔一挥取了高分。
因着主考官换了人,地方官员何曾想得罪这个桃李满天下的国子监博士,自然也选择“忍痛割爱”,暂时换了“审美”。
于是林彦弘的卷子被取了第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再怎么转换“口味”,那些考官也不会取那种平庸之文,更何况是陆季这种学究。
林彦弘的文章虽“不华”,但却有“实”,他那份超乎“同龄人”的底蕴,更无论经历生死的豁达和开阔眼界,都是常人难及的。
“上辈子”的时候未能考学,林彦弘在内宅之中又甚少关注童生试,只能记住韩齐一个天才,哪里还得记得其它。
这一年到底是李奕做主考官,还是陆季来做,林彦弘根本记不清了。
这般喜从天降的感觉,让人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直到林穹德和林丰回府,召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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