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天地之大,任他游荡。原来万物着色,炫目琳琅。他从灾厄之源飞出来,飞地极慢,这个世界美丽得虚假而脆弱,那么些强大的龙他都打败了,他怕自己一用力,就把这个世界碰散了架。他有了自己的副本,是灾厄之源的十倍大,却只住了一条龙。
他还得到了一个新的名字,“炽焰灾厄”。他才知道厮杀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才知道其他的兽也会有恐惧。还遇到了第一只跟他搭话的兽,提醒他蜂巢很脆弱,经不起他的靠近。
明明是那么弱小的一只兽,却有一双坚强平和的眼睛。
可是跟囫囵认识以来,越来越多的事实都在告诉他一件事:或许这个世界不是假的,他来的那个才是假的。
地图的最东边是天府,人人都知道只有一条混沌。
不管灾厄之源的混沌们多么个性鲜明,潇洒恩义,从此以后也只能在他的回忆里呈呈威风罢了。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勉强活下来的每一天我都记得!可是别人都说灾厄之源是假的,另外八条混沌是假的,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混沌直视着囫囵的眼睛,“连我......都是假的吗?”
最终方案定下来后,整个设计小组非常高兴。龙哥请客,大家去公司附近的星级酒店吃顿大餐,喝个酩酊。第二天酒醒,就可以着手四测的宣传了。
人去楼空,炽焰灾厄的设计草图贴在公告栏的中间,其他八张草图则给碎纸机吃了干净。白炽灯一关,办公室一片漆黑,不管是杂乱的文件夹,垃圾桶里溢出的外卖盒,还是公告栏上随便哪条通知,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不同。
出了这间办公室,甚至仅仅是眼睛离开工作区的一行行代码,便哪里都找不见他。人流密集的人行道,声色犬马的地下铁,习惯了对着虚拟信号喜怒哀乐的脸,他不存在于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对,你就是假的。”
囫囵一把抱住他。
“那我也是假的。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你想要再多的我给不了你,但如果只是和我在一起你就能满足,那倒也没有什么难办的。”
“囵囵?”混沌从恍惚中回神。
“脑子不好就别多想,有什么恼人事儿就告诉我,让大人去操心。”
以前刻意回避的问题重新涌入囫囵脑海。为什么观赏单位有父母亲人他们却没有,为什么勇者可以凭空出现又消失?为什么所有这些为什么他们连搞明白的能力都没有?
他感觉世界像一个轻飘飘的肥皂泡,而他们一路走来构筑的幸福那么孱弱,在肥皂泡的表面摇摇欲坠,被一只他们无法左右的手一戳就破。就连怀中实实在在抱着的这个男人,也可能一步踏错,就换成别的混沌。
但好在是这只熊孩子。他真的非常好骗。
“嗯,我只要囵囵就够了。小一点也没关系。”
那八条混沌消失了,有他记着。他消失了,有囫囵记着。他们都消失了,又有谁会记得呢?
原来消失并不可怕,遗忘,才是最终的告别。
可是这些微小又扎人的心情,不应该让炽焰灾厄困扰。他只需要任性妄为,天真肆意。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三狼,好点了吗?”
“嗯,已经痊愈了,头儿。”壮汉歪头给他看脖颈上的伤口,皮肉歪歪扭扭地长在一起。
雪原狼是群体boss,因为本身有数量上的优势,在单只受伤时的治疗效果就大大降低,去年冬天受的伤现在才好利索,比自然愈合也快不了多少。
这群穿着兽皮的莽汉正在雪地上分吃鹿肉。头狼点点头,转过视线,灰白头发扎成一条粗大的马尾辫。他视线的那头正是雪域。
“那就可以出发了。”幽绿眼睛凶光毕露,是时候算算新仇旧账了。他舔了一圈干燥的嘴唇。不知道狮子肉,是什么味道呢?
海底,身材修长的男人气得在珊瑚礁上直跺脚。
“这都什么世道!以前是一个金毛勇者天天追着我砍,然后有一只叫什么混沌的死龙飞来烧海!现在连天府的神兽都来欺负我们!真当我们离不了水就好欺负啊!”
利维坦的演讲声情并茂,顿时群情激愤。利维坦在水中活动自如,眉心长着三枚浅蓝鳞片,论实力他在海中无可匹敌,却从来不屑于当首领一类的角色。这些鱼虾心思单纯,极好煽动,利维坦不免在心中冷笑,等他办了陆地上那些混账,再回头好好压榨压榨他们。
但众鱼虾只看见他长身玉立,笑得狂妄而邪气:“你们都别闲着了,按照我的计划办,我要让陆地变成一片汪洋大海,所有的副本全都发大水!”
于是在座的有鱼鳍的举起鱼鳍,有钳子的举起钳子:“发大水!发大水!”
丛林女巫走过沼泽,这噬人的泥潭在她脚下竟规规矩矩。
九条发辫就像是普通女人的头发一样垂在她身后。每到无人时,回忆总是格外难摆脱。比如说那只长着鱼尾的鸟,比如说那个黄昏下的承诺。
美人面缓缓仰起头,望着雨林上方他曾经飞过的天空。
那个承诺,他应当永远也记不起了吧。可他当时明明说的那样笃定,好像连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山岳遗梦。她嘴角勾起,却不见丝毫欢喜。最深刻的感情,原来给了一场梦境。
而囫囵和混沌坐在灾厄之源的入口处,聊着以世界为限的庞大话题。他们一起走过很多风景,也错过了更多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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