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回把萧轲拉回椅上,细致地为他理着衣冠,嗔道:“不放便不放,你这般激动做什么?况萧放的死,即便我未亲眼目睹,你当我会一笑置之?”
萧轲也知自己刚刚的话有些过了,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歌回拍拍他的肩,言:“我知道的。”
自己多喜欢萧放,萧轲也是知道的。现下想来也未免可笑,之前萧轲要为她赎身,是不想她再在这浑水中沉浮。如今她说要放弃,也是不想萧轲永远活在仇恨里,连最后的日子都过不好。
那就索性都放手一搏好了。
第13章 尚礼
歌回待萧轲平静了些许,才道:“我昨日得的消息,无手,他可能还活着。”
萧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当年文岸想灭口之前,无手就得到了消息,或者说,在他造出通敌的书信时,就知道了文岸不会留着他。”
“那当年死的那人是……”
萧轲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当年费尽心力得知书信是无手写出的,又一番波折找到无手的居所时,得见的不过颓垣断壁,和一具难辨面目,却有六指的尸首。
无手,当世鬼才,善摹他人书画,真假不辩。无手生六指,这是世人唯一知道的线索。无手的易容术极为高超,千人千面,而那六指,是做不得假的。
于是就当这条线断了,这几年来,他与歌回一直斥重金寻能人异士刺探各类,所获些微。
歌回也不知作何解释,只言:“既然这世上有无手这般天生六指的人,也未尝不会有其他人。我料想是无手做的准备,既然他知道文岸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或者说在他以摹他人手笔为生而天下闻名的时候就该知道了有这一天。”
“我猜是他早有的准备。偏生火灾而致面目全非,仅余那六指容人分辨。文岸怕也是存疑,故而这些年来也未停止过找寻。那赵家二子是个傻的,这般事也敢随意说于人前,我不过随意激他一激,他便说了个七七八八……”
赵壬松,户部赵侍郎家的儿子,如果消息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应该做不了假,不过……
萧轲心又是一沉,赵壬松此人,说声名狼藉都是抬举。听说他最为喜欢在云雨时折磨女子,姜都的妓楼没几家是欢迎他的。
“歌回你……”
歌回幡然醒觉自己说漏了嘴,接过话道:“我什么我,左右残花败柳。更何况就他赵壬松的手段,我歌回还不放在眼里……”
萧轲却拍案,以很大的声音问道:“还有谁?”
歌回突然湿了目,咽下酸感道:“什么还有谁?你真当我妆成楼的头牌是吃素的么!”
萧轲其实是有发觉的,自己在双目失明后脾性愈发古怪了。
他言:“头牌?你还当自己是头牌么?现在妆成楼新辟的东楼里住的是谁不必我说了吧!我知道我没能力同二哥一般护着你,可你如何要这般作践自己!”
又谈何作践呢?
歌回不言。
东楼里住的是绫洝,这两年来有人称她作头牌,有人还在认可着自己。歌回也知道,清清白白的姑娘,在这楼子里总是惹人疼惹人怜惜的。那些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怜香惜玉得很,为她绫洝早写了无数的曲词。可这又如何呢?她早就失了同她较量的资本。
从前清清白白的歌回死在了那个雪前的夜晚。
她有时在酒醉后会问,自己的公子哪里去了?然后想起那些画面,想起他穿囚衣的样子。醒了以后,继续放浪形骸。
没了萧放,就没人看得到她歌回了,既然都是瞎子,自己如何又如何?
从前的歌回,姜都人提起的时候皆是惜爱,现在的歌回,以房中术为人称道。
或者那些人也不该称作人罢?
“阿轲,”歌回带着哽咽的声音让萧轲在一瞬间平息了下来,“你说我如今这个样子,到了地狱,你二哥还会认出我么?”
萧轲手足无措,他知道歌回也是无奈,他更知道自己的无能,于是只能言:“会的,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他都会看到你。”
歌回的泪无声划下,她知道,现在的隐忍还不能叫隐忍。她没有办法清白地去见萧放,至少也要有所交待。
“阿轲,我死了以后,把我同你二哥葬在一处吧。我还是怕他认不出我来,倘若坟茔近些,我去寻他应该会容易些的。”
萧轲以一种无比坚定的语气言:“会的,虽然我定是要先去见他的,不过此事我已同萧一说好。”
“只这一件,我说了无论如何也要办到。只要办到了,他就再也不欠我的了。”
歌回破涕,她不是那般一悲伤起来需要很久的人。
连语调都轻快起来,歌回道:“有时我觉得萧家没落得不成样子,早就树倒猢狲散,而有时也觉得这百余载的底蕴确是不容小觑。话说萧一,到底欠了你什么啊?我早就见他不是等闲之人,你却从不肯讲与我听。”
萧轲言:“我知他知,这件事会同我一起埋入黄土,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萧轲的固执歌回是了解的,也就住了心思。只言:“无手那边我会遣人暗中探寻,其实我心中也有了几处地方可供考量,有了结果我会尽快通知你的。另外这是自你回来未见的情况,前些日子我想着要你休整一阵子便没有拿给你,你看过了尽快毁掉。”
萧轲的手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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