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傅伯瞅他片刻,又掰过自己的视线,没吭声。
嘱咐在两人眼神中传递,犹如哗众取宠。萧祁心里嘲笑自己的多嘴,却也不免有些微妙的情绪萦绕。
听见关门的声音,萧祁放松了身体,从床上爬起来。
卧室内的布置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唯一少了的是床头柜上的植物。
井傅伯喜欢养些花草,萧祁不懂,曾打趣道,井叔你这爱好真是跟老干部生活无缝衔接。
装修房子时,萧祁在床头柜上摆了一盆自己设计造型的文竹假山。井傅伯那些玩物多是别人送的,品相好生命力又强,相比之下,卧室中的文竹难免小家子气。
萧祁不管那些,我瞧挺好看的!
井傅伯伸手拨了拨文竹的叶子,摆着吧,是挺好看的。
萧祁打着哈欠走到窗边,原打算打开窗户透个气,没想正巧看见井傅伯从楼下走出来。
那背影尽显老练,已经和萧祁第一次见他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处的那几年,改变如点滴细水不易察觉,几载过后,才惊觉径庭之别竟如凿刻一般。
歇息片刻,徐良打来电话,言语间询问昨晚事情发展的怎么样。
“你一晚上没回去,我也不敢打电话问。”
萧祁一边拿着电话,“没事儿,他借给我了。”另一只手伸向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口袋,确认支票是否完好。
徐良长出一口气,“没为难你吧?”
“揍了一顿,”萧祁送他个奚落的机会,“估计是当年那一拳觉得不够。”
“行了,你别死鸭子嘴硬了,”徐良嘲他,道,“到底怎么样啊,他要是真揍你一顿还能借你钱?!”
萧祁冷笑,却也无从解释,“没怎么,他借给我了,让我之后还他,就这么简单。还能有什么事儿?看他的样子也没打算跟我计较,估计比我忘得还快。”
挂了电话没多久,萧祁穿了衣服,站在门口回身打量这屋子。
坦白讲,这屋子的装修不中他的意,井傅伯买的高档家具他不认识,在他眼中与快消品并无二致。那会儿他没发表意见,住在一起本就令萧祁感到不安,自然对这种支根末节避而不谈。
关上门,萧祁缩了缩脖子,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
萧祁找最近的银行兑了支票,一刻都没耽搁,将钱尽数打给照顾母亲的二姨。
二姨收到钱后和他通了电话,关照萧祁一个人在外照顾好自己。她没问起这天上掉馅饼的钱究竟从何而来,萧祁暗暗松了口气,心想,真要编个囫囵的借口解释也得废些心思。
还没走出银行,萧祁收到了一条短信:你好,请明天上午到旭通集团人力资源部办理入职手续。
盯着手机看了良久,萧祁琢磨,井傅伯这是真打算没玩没了地折腾?
旭通集团…井家的公司,萧祁早几年毕业时呆过,那一拳之后的第二天他便辞职了。
山不转水转,敢情又转回了自个儿的‘伤心地’!
第4章
你还来不来上班了?
到家之前,徐良打电话问萧祁。
萧祁拿钥匙开门时随口道,今天算了,我头疼。
萧祁本科学的是金融,成绩马马虎虎说得过去。毕业之后,井傅伯安排他进去旭通,财务部经理随手安排了闲职让萧祁轻松挣工资。
离开井傅伯,萧祁同时还失去了工作和生活。太过依靠一个人的后遗症便是:失去爱情意味着失去所有。
徐良问的那句,后悔了?
萧祁嗤笑,不以为然。他早就度过了后悔的日子,离开井傅伯没多久,现实压得他抬不起头。那段时间最为后悔,无数次动过回去找井叔的念头,然听闻那人在数日之后便转身飞去了国外,彻底断了萧祁回头的念想。
现在想来,也好…恐怕那时低了头,也未必能有重归于好的可能。经历了这些年的摸爬滚打,虽不至于改变性格,毕竟根深蒂固的东西流在血液里,但萧祁自觉皮实了不少。回想过去,若现在的自己遇上当年的情况,只怕吃拳头的不会是自己,而是顾唯。
后来,徐良介绍萧祁去了自己上班的地方。两人大学一个专业,现在坐在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年也算是形影不离。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连最基本的‘专业对口’都算不上。每日重复地处理琐事,挣得不多,将够生活。
萧祁现在的住处离上班的地方不远,一线城市房价高的出奇。他租了半间地下室,屋内光线不好,透着阴冷压抑。
徐良是本地人,曾提议让萧祁跟他住,每月出点水电费。好意心领,萧祁拒绝了,跟你一个直男住,咱俩都别扭…
有个自己的地方挺好,即便住的不舒服,但一个人的空间让他觉得安全:没有依靠便不存在失去的可能,没有陪伴便只需自给自足。
萧祁脱了衣服,瘫在床上不想动。身上还在疼,抬手摸了摸额头,有点发烧。
没一会儿,窗外呼啸而过的车流声还嗡嗡作响,他的意识便开始模糊。睡着之前,萧祁下意识想起那条没有回复的短信,寻思明早还是得去一趟旭通,拿人手短,嘴上又应了井傅伯那句‘听我的’。去看看情况再作定夺,免得后面又出什么岔子。
半夜醒来时,萧祁全身冷汗,身体却止不住的发热,肌肉疼的发抖。他吃力地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还未过期的感冒药,就着自来水吞了,随后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听见的是刺耳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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