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昙不像燕燕还有个谢鸾称兄道弟攀亲戚,故而没拿准现在该叫他什么,跟着叫:“……二哥。”
“二哥”靠在一摞摞的鸡纸包后头,闻声半晌,才抬起一只修长的手来,稍微抬起斗笠,看见了他俩,动了动手指头,“今晚好好睡。”
李昙和燕燕异口同声、恭恭敬敬问道:“敢问二哥,是睡到什么程度呢?”
二公子好像快睡着了,没再说话,显然嫌他俩笨。
书生小林替他回答道:“看不出来是睡了还是死了的程度就行,别过火啊。”
燕燕“哎”了一声,还要再问“死了还不算过火那二嫂你说什么才算过火”,被李昙直接拉着刀拖走了,一边拖一边数落:“你缺心眼儿吧你?”
燕燕回嘴:“谢小凤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跟太子打一架?”
……现在的小孩儿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欠儿蹬?
李昙被恶心得索性把手一松,“啪”的一声,任由燕燕小脸朝下摔了个倒栽葱。
月上中天,和阗城门外一片死寂,守城的士兵靠着大门打了个瞌睡,眼前一花,看见几尺厚的城门门缝下面塞进来一根木条,上面挂着张沾满油渍的纸,上书一行大字:“我乃大乘寺简昉,童叟无欺,冒充者下辈子吃不到鸡。”
……这还真是简昉的作风。
士兵叫过首领,首领叫过将军,将军叫过国王,几个大男人撅着屁股等在城门里头,跟城外的大和尚传纸条。
和阗人也不是胆小,是真的不爱打仗。人活一生才有几个春夏,唱歌跳舞喝酒吃肉不好吗,为什么要打仗?
所以他们越传纸条越激动得手抖,最后几个人猫着腰上了城墙,悄悄扒着城阙看向城下。
城下三里之外有几丛篝火,最近的一片空地上了无人声,只有小小一列人不知是怎么摸到城墙根下的,为首的两颗光头熠熠闪光,其中一颗似乎格外美貌,另一颗则格外……大。
国王激动道:“悄悄开地道小门!先把寡人的大和尚放进来!”又咽了口口水,“……贤弟,行吗?”
谢怀不置可否,面色比长剑还冷,目光似乎是注视着城下晦暗的几丛篝火,又似乎不是。
虽然并没看过几次周帝的好脸,但可能是受长相不正经的牵累,老国王一直觉得谢怀是个好脾气的,毕竟哪有脾气不好的纨绔。但这几天下来,国王凭空长出了三斤眼色,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这位翻脸如翻书的皇帝就要甩手不管任由和阗被踏平了。
他夹着尾巴说:“开门,开门。”和阗卫兵夹着尾巴去开地道小门。
地道这种东西对西域小国来说是家常便饭,毕竟国王们全体乐不思政,什么荒唐事都有,比如和阗老国王年轻的时候,有好几次偷偷摸摸带着王后和珈蓝去大周游山玩水。矢车女王沉迷宝石,一年总要卷款潜逃去买几次漂亮石头。龟兹国王也经常感觉钱不够花——然后溜出地道,去大周或者北济的赌坊里发一笔横财。
简昉一直知道和阗有地道,但地道这玩意机关重重,而且他们一直也摸不到城墙根,他压根就没考虑。所以,基本上简昉还是比较感激满口鬼话的二公子的,并且在筹谋着替他妹子的话多病开个光什么的。
结果大和尚前脚揣着师弟带着二公子和小林老林进了城,后脚就脊背一僵,听见了身后整齐沉闷的行军之声——来自大周大营方向。
二公子打开折扇,向小林“啧”道:“他们还挺快。”
……这个二公子果然不是个东西!
简昉正想提着二公子的领子喷他一脸唾沫怒骂“你驴我”,就见国王揉了揉眼睛,可能感觉有点眼熟,半带欣喜地问:“敢问这位大人是?”
二公子信手摘下斗笠,一抖折扇,翩翩立于千军万马城下。小林极有眼色地把他的斗笠接了过去,又极有西洋风范地脱帽一行礼,“我们王爷姓谢,封号‘衡’。”
只见国王愣了愣,突然一抹脸,不假思索地扑上来,把衡王殿下抱了个圆圆满满,听声都快哭了,就差把自己挂在谢疆脖子上不下来,“大司马!寡人的贤弟给寡人的大司马!你可算来了哇——”
林颁洛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很替老国王不妙。
果然,谢疆任凭鱼肉地让老国王抱了两句话的时间,就烧光了耐心,一挥折扇,“啪”地拍了老国王一脸,力道不重,但也不轻,刚刚好把人拍得愣愣地松了手,还喏喏往后退了两步,“……”
谢疆笑得使人如沐春风,“陛下,幸会。本王的皇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矢车女王,昔日千手观世音,如今断臂维纳斯,代表本人,跟大家say圣诞快乐!要吃饺子哦,啾咪!
第104章 枕下寒流
———枕下寒流———
自入夏以来,九回岭一带频遭变故。前脚北济修起了宗庙,后脚宗庙就被大周的陇州军一脚踏平。等到两国终于在零零碎碎的边境事务上说明白,那些花香盛大袭人的淡紫色泡桐花已经落光了,取而代之的棉绿树叶也开始泛黄,北地的天气开始转凉。
就在大周驻军彻底封住九回岭一线的前一天,一列车马络绎穿过满目疮痍的山峰,车轮和马蹄扬起沙尘向北而去,伴随着行人窃窃的指指点点。茶舍里的老秀才晃着折扇摇了摇头,回答道:“小声些,那是北帝。”
脖子上挂着长命锁的小孩儿好奇地看了那滚滚黄烟一会,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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