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崖的脑海中回响着当初楚逸对他说的话。
原来,那个人曾经真得有过这样的经历,而且与他不同的是,楚逸杀死的人并非真正的仇人,而是……他打从心底里爱戴的师父。
“后来……他知道真相了吗?”沈崖的指甲扣进掌心里,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他觉得自己仿佛能听到当初楚逸内心支离破碎的声音。
“自然是知道了。”段天成阖目,脸上闪过不忍,“所以他后来才会彻底被心魔控制,最后被仙门百家围攻。”
“师兄,杀了我吧……”
少年的声音像魔咒一样在段天成脑中回响着,段天成捂着头,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爹!”段瑜从后面扶住他。
段天成凝视着自己掌间的纹路,声音中的痛苦不加掩饰:“就是这只手……”
“诱骗他的魔物,是谁?”沈崖的眼里仿佛有烈火在燃烧。
“是从魔界来的吗?!”纱云从陆月华怀里探头。
“这就要问姐姐了。”陆月华松开纱云,朝主位的方向走去。
陆亦绫的模样在她眼中被分成了无数格,她用手轻轻抬起陆亦绫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声音轻柔,仿佛情人的低语:“姐姐的那面重相镜,是谁给你的?”
陆亦绫睁大眼睛,想要从陆月华手里挣脱,才动了一半,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你……”
陆月华扬了扬唇角,那笑容里没有任何嘲讽,甚至写满柔意,她附耳凑到陆亦绫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主人!”纱云惊讶地看着陆亦绫那张因为被沈崖吸干灵力而变得干瘪的脸一点点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连头发也开始变黑。
沈崖:“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平白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看来这五十年你也经历了不少啊。”陆月华笑了笑,“不过这是我们云浪天庄的家务事,就不劳小崖儿你操心了。”
熟悉的称呼让沈崖愣了一下,记忆之中,陆月华从未这样和他说过话。
纵使陆月华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了陆亦绫,后者还是没有任何要松口的迹象。陆月华叹了口气,趁陆亦绫还虚弱的功夫,趁机打晕了她,“看来我们还是要去问重相镜。”
众人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他们险些忘了陆月华的身份,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动用真正的重相镜,那也只有当年的神算女陆月华了。
自从云浪老庄主故去,重相镜就一直被封印在云浪天庄的地坛中。地坛的封印只有云浪天庄历代庄主知道,不过从陆亦绫要用假镜子这点来看……
意识到什么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他们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个接着一个跟着陆月华走了出去。
巨大的圆坛中央忽然暴涨出直冲云霄的蓝光,地面发出不规则的抖动,十字裂缝中,一面圆形的镜子随着冲天的蓝光缓缓升起,没有任何修饰,剔透光洁的镜面却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万物。
陆月华翩然而起,白色的衣袂在空中翻飞,她接住重相镜,整个人半滞在空中。
沈崖眯缝了下眼睛,他在陆月华的脚底看到了两团透亮的白光。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重相镜中。
镜中有一个少年在林间奔跑,他的手里握着天穹剑,即使相貌截然不同,但沈崖还是很快就认出了那少年的身份,是楚逸。
记一个人记到了骨子里,那所有的外在形式就会变得无关紧要。
道路尽头站着一个白衣修士,奔跑的楚逸停在了他的面前。
“师父……”段天成几不可闻地低喃了一声。
重相镜只能复原出景象,所以众人都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楚逸越垂越下的头,还有那缭绕在他身体四周的黑气。
白衣修士睁大眼睛,不知说了什么,楚逸周身的黑气瞬间暴涨,具现成了凤炎的姿态。天穹剑被黑色的火焰缭绕,楚逸朝那白衣修士杀了过去。段天成倾身上前,本能地想要阻止,镜面那头,白衣修士却已经死在了楚逸的剑下。
“师父……小青……”
段瑜扶了一把有些失常的段天成。镜中景象变转,众人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方才还翠意盎然的迷瘴森林已经沦为一片火海,楚逸披头散发,一边嘶吼一边砍杀森林里的树木和动物。场面之血腥,连身为魔族人的纱云都忍不住捂住了嘴。
沈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天穹剑,他也曾经在修行中走火入魔过,那时他理智全无,只能通过单纯的杀戮来获得满足感。可是楚逸和他是不一样的。
镜中的少年红着眼睛,周身早已沦为血海。他的身体纤瘦而单薄,仿佛要被淹没在那铺天盖地的黑焰中。与其说是他在挥舞天穹剑,倒不如说是凤炎在操纵着他的身体。
“不要……不要再杀了……不要……”
沈崖闭着眼睛,他感觉自己似乎能听到楚逸发出的那一声声绝望的哀鸣,心仿佛被人用刀具切碎之后狠狠碾在脚底。他的师父,那么心软的一个人……
“这是!”纱云的呼声唤回了沈崖的思绪,镜中的杀戮已经停止,楚逸站在一座小尸山上,血红的夕阳光映照着这一片人间炼狱。
一个影子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楚逸的身边。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只有眼睛和嘴巴的黑色影子。那个影子的嘴角列出一个诡异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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