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色大衣的肩上落着零星的雪,在地铁站的暖气中,慢慢地一片片融进了他的肩膀,留下斑驳的洇开的黑。
虽然没有拥抱,但也已经很值了,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像我此刻一样,有着这样漫长的时间去看偶像肩膀上融化的雪呢。
——
我们要乘坐的方向是相反的,我这边的列车再有两分钟就要进站了,反方向的列车也还有两分半。
地铁站明亮空荡,现在是始发班,车上基本不会有几个人,这里离塞林格的公寓只有两站,他坐也很安全,但我怕他太久没坐地铁掌握不好方向,就用手机提醒他。
——林赛哥,你记得在文天站下车。
他没有拿衣兜里震动的手机,而是直接握着我的手机拿过去看了,说知道了。
白色列车驶来时总错觉又听见了熟悉的风的呼啸声,车门打开,我回头说了声那我走了林赛哥,走进车厢车门还开着,塞林格就站在门外,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沉默的目光诡异地牵制着我,让我无法走去别的地方,只能停在车厢中央他视线所及的位置。
反方向的列车也进站了,他还站在门外没有离开。我指了指他身后,仿佛他和我一样听不见列车进站的声音似的,塞林格就在这时忽然走了进来——
他大步跨进来,像一个小时前他大步登台般,无视了我还举着的手,用力地拥抱了我。
大卫杜夫的味道像硝烟一样冲过来,刺激着我的嗅觉。
我像一块僵冷的烙铁,燃烧的冰块,呼吸紊乱思绪炸裂般乱想着,如果学姐还在我身边,我们会如何交流塞林格的拥抱?
到底它是像在舞台上拥抱女粉丝一样温柔,还是像在地铁站拥抱男粉丝一样粗暴?
并没有一丝一毫同情我的意味,这个赶在车门关闭前最后一刻冲过来,又赶在车门关闭前最后一刻放手的拥抱,比我想象中还要简单粗暴,不管不顾,毫无同理心。
——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调成振动,调完才想起我已经不需要工作了,恰逢年底lotus各种活动最忙的时候,我却要放假休息了。
脱外套时才发现衬衫领口上有道隐约的红印,应该是塞林格大衣衣领上那个女粉丝的唇印印过来的。
手机冷不丁震了一下,我回神点开,是塞林格发来的微信,上面是个app的下载地址。
接着他又发了第二条:
——可以用这个软件练习说话,学着感受声带的震动。
他没让我学手语,却让我继续说话,而这个平静的语气,和作家塞林格深沉的头像,又让我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按了下去。
我回道:谢谢,林赛哥,我在下载app了!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微信上没有别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放弃了还是安心了。
睡到半夜醒来,四周安静得吓人,本能地就想要弄出点声音,然而很大力地翻了个身后依然一片死寂的房间,才让我记起来今天发生了什么。
耳朵里好像堵了东西,却挖不掉又抠不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习惯,这个连自己的叹息都听不到的新世界。
第52章 上
一年里的最后几天,也是lotus最忙碌的几天,这几日我都一个人待在家里,偶尔去楼下便利店,去街对面的超市买东西,也害怕有人和我说话。有一次从超市回来,看见老板从车上搬下食材,起身扶了扶腰,那是我第一次没敢上前去帮他,匆匆进了楼道。
在家里实在待不住的时候,就对着那个语音app练习说话,现阶段主要是掌握说话的音量,这个app好像就是为聋哑人士开发的,有一个音量反馈,但当app上反馈的文字偶尔和我说的不一样时,就会下意识修正自己的发音,担心是自己说得不够字正腔圆。听和说这两种能力是绑在一起的,失去了听的能力,接着要失去的便是说的能力了。每天我都在房子里自言自语,洗脸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得久了,又都听不到,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说出来了,还是其实只是说在心里了。
头几天很不想出门面对外面的世界,从前我也爱宅在家里,有假期也情愿在窝在家里写写歌,弹弹琴,可是现在每在家里待一天,就担心离那个我害怕的自己近一步,想通以后我还是决定下楼去见老板,只是在那之前先发了条长信息给他,和他说了我耳朵的事,请他做好心理准备。
他可能在忙,没有立刻回复,等我在沙发上一觉醒过来,才发现微信上十一条来自老板的回信,他问了我很多,因为无法发语音,就发了大段大段的中文。隔着手机屏幕,好像都能看见老板那张连关心起人来表情都特别夸张的脸。
那天晚上我整装出发去了老板的料理店,平常去他那儿轻车熟路跟玩儿似的,这次却搞得怪郑重的,出门前连条围巾都绕了老半天。我不想残疾人这个标签在自己身上扎根,好像头发边边角角的不对劲都想压下去。
来到楼下,掀开门帘时还是有些忐忑,然而老板见到我的样子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在料理台后笑着向我打了声招呼,我仿佛还能听见他的原音重现:“哟,来了啊~”
料理店里氤氲的热气,空气中弥漫的美食味,让我好像又活了过来。
老板给我上了我以前常吃的豚骨面,还附送了一份牛肉,我比出大拇指,说好吃,他像是有点吃惊我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话,片刻后又仿佛了然。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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