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给我回了,我就又写了一张:又在写歌吗?
其实感觉不出他在写歌,因为工作间里的谱子多是练习用的。已经一个礼拜没看到他的真人了,总觉得再这么下去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都会挺尴尬的,得重新认识一遍的样子。
那天我收好乐谱离开,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阴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刚下楼就下雨了,顶着雨跑去地铁站入口,背后忽然有人在叫我,我回头,见是个撑着伞追来的女生,女生穿着高跟鞋,我就朝她跑近了点儿,才认出是一楼访客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她递给我一把雨伞,我挺莫名地说了声谢谢,问为什么给我啊?
“刚接到业主电话让我务必给你送过来的!”
会给我送伞的业主这大楼里只有一个,我举着伞抬头往上望,三十几层的高楼,自然什么都望不见,顶楼像是永远包裹在云里那么远,那么他能看见现在正抬着头看他的我吗?
坐在地铁站的椅子上,看着放在旁边的雨伞,这是一把广告伞,多半是地产广告商放在一楼接待处的。
我给塞林格发了条信息:林赛哥,谢谢你的伞。
他什么都没回我。
我反而确定了雨伞就是他让接待处的小王给我的,否则他一定会问什么雨伞。
他不是在楼上卧室睡觉吗,是刚起来正巧看见我吗?可是从那样的高度能一眼认出是我吗?
如果塞林格是个谜,那我大概永远也别想猜到谜底。
隔天再去的时候发现冰箱上留着一句话:给你留了小样和歌词,想听听你的看法,小样不要流出去。
我有点激动,这比给我送伞更惊喜,进工作间发现了放在工作台上的u盘和一份歌词,我留言后就带回去了。
两首歌都是新ep的预定歌,我听了第一首,是风格非常硬的摇滚曲风,歌名叫《兰斯洛特》,小样的主音是一条电吉他轨,我跟着歌词唱了一遍,整首歌从旋律到配乐到歌词都燃得不得了,以至歌词虽然透着矛盾与挣扎,但是从头到尾都是兰斯洛特式的强大和桀骜。编曲无疑是最大的亮点,鼓和贝斯的部分全程使用了break beat,合着主歌4/4的拍子听会有一种类似爵士乐中切分音的错位感,光听小样那种冲突感已经足够让人亢奋,我情不自禁想象着,现场时主歌与乐器互相战斗的感觉该会是怎样的燃爆全场!
break beat在电音里比较常用,但是摇滚中却见得比较少,可是这首歌引入break beat非但没显得不伦不类,让人热血沸腾的程度不亚于曾经的《巨浪》。在编曲上塞林格委实是个天才。
第二首是慢歌,倒是并不意外,意外的是竟然如此简洁。全曲四分钟,直到三分钟,都没有一个鼓点,只有钢琴和弦乐温柔饱满地铺陈,钢琴的重低音替代了鼓点和贝斯,像水一样缓缓上涨,那是一种我从未在塞林格的编曲中听到过的沉溺的氛围。直到第二段副歌过后,间奏才令人惊喜地出现一段昂扬的电吉他,那股沉稳中蕴含的力量像蓦然落入水中的巨石,让人喘不过气的好听。乐曲进入最后一段副歌,竟罕见地以定音鼓接替了钢琴的重低音,全曲在轻柔绵密的鼓声中攀升,蕴含着难言的热情,歌曲尾声是涟漪般梦幻的电音,像月光落在水面的闪烁。
由《兰斯洛特》带来的激昂仿佛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这首慢歌的氛围沉溺得让人难以自拔。我不敢相信,但是全曲没有用的贝斯,他给了乐队所有成员表现的空间,唯独没有贝斯,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特别适合。
如果要我形容,这首歌就像塞林格本人,基调忧郁深沉,配乐中却蕴含着热情,像水一样冰冷,却也像水一样温柔。听的时候心中涌动着一种奇妙的潮涌,这么久过去了,由钢琴和弦乐诞生的这片水域依然盘旋在我不大的房间里。
无论旋律还是编曲都找不到瑕疵,唯独歌词的部分只填写了主歌,随着音乐读下来,美得像一副画,但这幅画充满晦涩的隐喻,你很难知道作词者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副歌的部分写了一些又涂掉了,都涂成了一团黑,我对着灯照,也没看见之前写的是什么。涂完以后他直接在后面划了一条长线,打了个问好,似乎是在问我这里应该写什么。
我看着主歌的歌词,想要不被打扰地再听一遍,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戴上耳机。那些落下的花朵,断掉的琴弦,潮汐与月亮,消失的星星,色彩斑斓却晦涩难懂的意像,只有在音乐中去挖掘他埋下的苍白的根骨,清澈的灵魂。
——
隔天我将写好的歌词和小样完璧归赵,放在了工作间里。张姐来打扫卫生,逮着我问你这几天见到塞林格了吗?
“天哪我觉得他这吸血鬼般的作息真是要不得,什么时候你和他说说,他现在是年轻,但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大概是张姐那副严厉的过来人的语气,我也觉得有点迫切,在冰箱上留了言:林赛哥,歌词和小样我放在你工作台了,张姐让我转告你……
“哎呀你不要说是我说的呀,我说的他才不会听呢!”张姐上来扯掉了便条,“你重新写,说是你担心他,他很听你的!”
一方面是被张姐高看的心虚,另一方面,我也奇怪我为什么要借张姐的名义去担心他,我有什么不该担心他的吗,我是他的助理,我理应关心他,那不是我正当的权利吗?
就又重写了一张:林赛哥,现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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