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感觉得出从哥的动摇,从一开始让阿大跟他走,到后来阿大不走,自己留下。
这样的牺牲或许从哥现在无法估量,但再过个五年,十年,那些与他同期的人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从哥再想后悔,就为时已晚。
长痛不如短痛,只要从哥不再回首,日子继续往前走,痛都是可以被时间治愈的,情感也是可以随之淡化与遗忘的。
人心何其柔软又何其刚强,即便当下被戳得通体伤痕,也始终能自行痊愈。
“你打算如何处置小言?”阿大把酒壶拿过来,问道。
乌鸦楞了一下,嘟囔,“反、反正我不让他走,反正我不要这样。”
阿大笑了,他笑着摇摇头,道了句“那就随你”,把剩余的酒喝光。
月色真他妈敞亮,亮得把阿大最不见光的心底都一览无遗。他曾在这样的月色下和从哥表明过心意,如今也在这样的夜色下反悔当初的誓言。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乌鸦也有点喝醉了,他最难相信的就是阿大真的说要娶亲。
这事情虽然道理上可以不和契弟商量,和人情上却没人会直接忽视契弟的感受。
而显然,阿大没有把后半句和从哥说明。
阿大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他望着月亮出神,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脑子里盘旋着乌鸦的问话,那问话问到了好久之前,他和从哥见面的那一天。
那一天从哥浑身是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一天从哥洗了干净,身上的伤也上了药。
那一天从哥手臂扎进了刺青,晕晕乎乎地架在阿大肩头。
那一天从哥抱住了他,狠狠地抱住他。他说对不起啊,对不起。
阿大用力地咳了一下,用力地抹了一下脸。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了这个问题想了多久,没有意识到乌鸦已经沉沉睡去。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阿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不能留。”
月亮猛地模糊了,不知道是不是晴空突然下了雨,让它和云雾融在了一起,让阿大什么都看不清楚。
第102章 106
从哥走的那一天,阿大没有来送他。
乌鸦让阿大去一趟,无论如何都得见最后一面。
阿大吼了他两声,说去什么去,事情有没有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吼完几句,乌鸦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们坐着外头派来的车一路往有铁轨的边界走,除了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从哥说点话外,坐在后排的乌鸦和阿言都没敢吱声。
直到来到了车站,看着一大群士兵熙熙攘攘往绿皮车厢上挤,乌鸦才把阿言拉到一旁。
他一把抱住阿言,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阿言没哭,眼睛红红的,他揪着乌鸦的胳膊一会,念叨着你不要这样,我很快就回来了,不出几个月就回来了,你这样我就走不了了。
乌鸦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再多抱你一下。
说着乌鸦眼睛也红,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又去买两个煮玉米给阿言。
阿言最终还是抹了眼睛,他再次叮嘱说你不得娶亲,不得搞什么契弟,你要这样我就说你们谋反,带人把你砍了。
乌鸦是是是地应着,到最后山鸡也带着宝莲来了,催促着快上车时,乌鸦才推了阿言一把,他说去吧小娘炮,别在我面前哭鼻子。
从哥让山鸡和抱着孩子的宝莲先上,又在登车口等了一会阿言。他控制自己不去想阿大,可只消扫一眼人群,他就知道这里确实没有阿大的身影,心里头仍不免拧着疼。
阿言上了车又挤到车窗边,乌鸦跳起来打他脑袋让他缩进去。他半个身子探出来,被拍了还几下,却还是不愿意往回钻。
等到火车鸣笛,绿皮车厢缓慢地挪动起来后,阿言也仍然拼命地探着脖子。
乌鸦没跟,他就这样看着小阿言,直到再也看不见。
阿言难过得很,有时候分别就是这样,即便知道很快就能相见,却始终躲不开铺天盖地的伤感。
阿言总算缩回了车厢里,又不住地拿脏兮兮的袖口擦眼睛。一边擦一边抱怨这衣服怎么那么臭,哦是乌鸦的,唉他的衣服老是那么臭。
一边骂一边又流眼泪,看得从哥也不好受。
从哥塞给他一根烟,说抽了平静平静,别想太多了,睡一觉。
阿言点着了烟,抽了半天察觉不出味,这才发现自己鼻子堵了,里头全是酸涩的泪水和鼻涕。
从哥看不得他这样,转而去找山鸡和宝莲说话。
车厢里大部分都是兵,宝莲的孩子没见过那么多人,咿咿呀呀地小声啜泣。
山鸡则从宝莲手里接过孩子,摇摇晃晃,再唱几句苦山的歌谣。
宝莲是个挺漂亮的姑娘,生了孩子也看不出痕迹。身体消瘦一些,但眼睛很大很水灵。孩子没接她略微发黑的皮肤,倒是和山鸡以前一样白。
从哥问宝莲,孩子叫什么名字。
宝莲说叫建文,山鸡取的。
从哥说好听,像山鸡的风格。
孩子哭得不大声,眼睛像妈妈。止住哭声之后就四处好奇地张望,还抓着杵在一旁的士兵的衣服晃。
不知为何看着这孩子,从哥又想到了阿大。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阿大的真名,只知道他名字里有个“良”字,阿良阿良,总是听着其他人叫,从哥到底没这么叫过他。
他本想问宝莲阿大的全名,最终还是算了。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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