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个穿水红色比甲,浓眉大眼,膀大腰圆的丫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诱人的香气顿时充斥整个屋子。正是专司灶上之事的白芷。
朱弦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夸道:“还是你们最懂我。”
白芷憨憨一笑:“这边灶上我不大熟悉,姑娘尝尝合不合胃口。”
八珍面是白芷的拿手绝活,手擀的面条,预先煲好的高汤,再将晒干的鸡、鱼、虾、瑶柱以及鲜笋、香蕈、芝麻、花椒等物细细切成末和入面中,淋上精心调制的鲜汁,鲜美香醇,回味无穷。
久饿之下,吃到这样一碗热气腾腾,鲜美无比的面,幸福感都快要满溢出来了。
朱弦正吃得津津有味,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她扭头看去,就见窗户外探出半个小小的脑袋。
那是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穿着大红缂丝小袄,皮肤微褐,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十分可爱。头上梳着一对抓髻,用镶着金丝的红线缠绕,坠着拇指大的小小金马。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怎么没个丫鬟婆子跟着?
见她看过来,小男孩哧溜一下把头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探出来,乌溜溜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上斗彩和合如意纹的面碗。
她不由笑了,对着小男孩招了招手道:“我让他们给你下一碗吧。”
小男孩咽了口口水,露出挣扎之色,似乎想答应又不好意思。
朱弦转头吩咐白芷再去做一碗,又招呼小家伙进屋。
小男孩犹犹豫豫地走到房门口,外面忽然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一个衣着整洁,圆脸丰腴的妇人匆匆跑进了院子,看到男孩,露出惊喜之色:“二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叫我们好找。”说罢,要过来抱起小男孩。
小男孩灵活地躲开,眨巴着眼睛说:“嬷嬷,我想吃面。”
妇人这才注意到屋里的朱弦,看到她的容色,呆了片刻,反应过来,草草行了一礼道:“见过五奶奶。”又去哄小男孩,“二少爷,面有什么好吃的?前面席面上有你最爱的东坡肘子,咱不快点去就要没啦。”
小男孩摇头,固执地道:“我想吃面。”
妇人为难,好声好气地道:“二少爷,你忘了奶奶的话了吗?这里可是思齐院,里面那个是你五叔刚娶的新娘子。”
小男孩愣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偏了偏脑袋,神态说不出的可爱。可惜说出的话委实一点都不可爱:“娘说五叔不学好,让我远着思齐院些。”
朱弦愕然:这孩子称呼谢冕为五叔,看来应该是谢冕哪个哥哥的孩子了。她嫁入谢家决定得匆忙,时间有限,很多人事并没有来得及了解。可不管怎样,哪有做嫂子的这样在孩子面前说自己的小叔子的,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轻慢了。
妇人也没想到这孩子童言无忌,直接把自家主子私下说的话说出来了,看了朱弦一眼,不由大为尴尬。她掩饰性地干咳一声,忙上前抱住男孩子,对朱弦讪笑道:“五奶奶,我先带小少爷去前面入席了。”
既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这是根本没把思齐院放在眼里吗?
朱弦目送着妇人抱着孩子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即询问地看向三七。
三七是个靠谱的,早就做好了功课,告诉她道:“世子无子,二爷早逝,四爷成亲尚不足半年,这个孩子应该是三爷的次子。”
朱弦露出讶色:“三爷在伯府很得势吗?”她隐约记得,敬伯府的三爷乃是庶子,谢冕则是敬伯继妻,现任伯夫人所出,再不济也是嫡子,三爷作为庶子,他的妻子怎么敢这般轻慢待之?连带着身边的仆妇对待小五房都随随便便。
三七道:“三爷的生母乃世子生母的侍婢,一直帮着世子管理府中庶务。”
也就是说,谢家三爷是谢冕的长兄,敬伯世子的亲信。
三七又道:“三奶奶姓徐,乃前安国公府的庶女。”
这可有意思了。朱弦露出玩味的笑容:前安国公可是谋逆的赵王的岳家,在宣和三十一年伙同赵王逼宫,因此遭到覆灭。虽说祸不及出嫁女,但身为逆贼之女,娘家都彻底倒台了,理应夹着尾巴做人,却还能这样教孩子,可见谢冕在这个伯府该是何等的受轻视啊。
朱妈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禁露出忧色:夫妻一体,姑爷没地位,连带着姑娘也会受轻视。自家姑娘自幼就是老爷太太捧在掌心长大的,心高气傲,岂能受这等气!
“姑娘……”她望着朱弦欲言又止。朱弦抬起一只手止住她的话头,笑眯眯地道:“妈妈放心,我既嫁入谢家,自会让自己过得好。”十三岁那年,她被迫拜别父母,只带了几个丫鬟婆子远行千里,一路艰难,还不是顺利回了京城的宣威将军府,将自己安排得很好。
朱妈妈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心头酸酸的:姑娘自幼就是有主意的,可就是太有主意了。要不是接连几桩祸事,凭姑娘的品貌,什么人嫁不得,也不至于落得要嫁给一个纨绔郎。敬伯府失宠于陛下,夫君又是个不靠谱的,姑娘嫁了过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有出头之日。
她想想就要抹眼泪,可今天是姑娘的好日子,她怎么也不能这时候哭招晦气。
正在这时,白芷又端了一碗八珍面进屋,四处看了下,不由“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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