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你外甥,跟你一个德行,一个手段。”秦少游无奈道。早上他给姚若邻送早饭,看到桌面上的回形针,嘴贱提了一句,姚若邻顿时气呼呼地把热豆浆重重往桌上一掼,豆浆洒出来烫着了秦少游手背。姚若邻鼻子里出冷气,骂他报应,却趁午休时在他办公室放了一支新买的烫伤膏和便签条写的道歉,好似和煦春风盘桓于秦少游心头,化开霜冻,再也没办法记恨他。
姚若邻笑了笑,有些得意:“要不怎么我们家比一般人混得厉害呢。”
秦少游深以为然,并且私心里认为他这样性格撩人,样貌又出众的富二代,身边铁定少不了或明恋或暗恋的仰慕者。只是不明白姚若邻为何情史白得如纸,在他之前都没让旁人生吞活剥了,停顿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你这么厉害,怎么大学里都没好好谈一场恋爱?刚成年的学生有钱有闲,骨子里还充满了浪漫主义,那时候谈恋爱才称得上风花月雪,纯粹真挚。”
姚若邻不肯透露,只反问他:“看来你大学里的恋情挺值得回味的。你又何必分手呢?”
秦少游知道在现任面前提及前任是犯了大忌的事,但他自觉问心无愧,愿意向姚若邻敞开心扉,毫无保留。认真回忆了一阵,缓缓说道:“恋爱的过程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挺轻松的,前面那位对我没什么要求,每天跟她说几句话就能把她哄开心。我们是同乡,毕业一起回家,我父母给我找了份高校的后勤工作,进去做几年慢慢拿编制,她父母则把她送进了银行。”
“从那儿以后我们就经常争吵。”秦少游略过争吵内容不提,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明镜似的水,“她的想法很简单,成家立业,书念完了,工作找好了,就该结婚了。但我不认为一份临时的勤杂工作是我未来的事业,与我执子之手的人也不该委屈地穿租来的婚纱,捧塑料做的花。我们就吹了。”
来龙去脉交代得很简短,听不出对过往的任何一丝留恋。姚若邻分神给外甥们撕棒棒糖的包装袋,半天没吱声。他想起有一种说法,说看一个男人的人品好坏,就得打探他对前任的态度,总把过错往别人身上揽,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那么这种人绝对是极度自私自利,毫无担当的烂坯子。
姚若邻拆了一根木星样式的棒棒糖往嘴里送,故意小家子气道:“你前任可真没出息。”
“人各有志。找一个长相厮守的人,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多难得啊。去年回家吃团圆饭,她儿子都会背唐诗三百首了,就我还睡单人床。”路口的黄灯转红,秦少游踩了刹车压线停下,见车里大的小的都吮着糖,几乎凑出一个太阳系,回头对着姚若邻“啊”了一声,想吃那根海王星。
姚若邻喂给他吃,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如果不是跟你吵着吵着,吵到一块儿,我日子过得比她凄凉多了。”
“你也说了人各有志,你们两个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谁都不凄凉。”姚若邻盛满斑斓霓虹的眼睛里水光荡漾,似乎耽在了往事里,把糖吮小了一圈才说,“那些人对我没什么吸引力,要么油腔滑调,轻浮得惹人厌烦;要么呆头呆脑的,做了不说,我又不能看穿人心,怎么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爱招惹我的,爱纠缠我的……但是这些人里,只有你综合了好几个特点。”
他凑到秦少游耳边,轻声呢喃:“也只有你是最下.流,最会耍花招的。”
秦少游趁机亲了亲他的侧脸:“原来你就喜欢我这样的。”
下了车一阵寒风料峭,姚若邻和他牵着的小孩子们一样全副武装:头戴一顶毛线帽子,口罩外面围着围巾,一手牵着那瓜皮发型的外甥揣口袋里,一手伸进了秦少游外套内。一个挨一个互相拉着取暖,跟天上连串的脸谱风筝似的。
广场中央的许愿树高约九米,约莫三层楼高低,彩色灯链自顶端的金色五角星环绕而下,串了白色雪花,银色麋鹿,槲寄生编成的铃铛花环,还有各种礼物盒与红色的圣诞袜。
耗时一个来月搭建的这项临时建筑不但是为了增添过节的气氛,还为了做慈善公益。十块钱一枚许愿牌,既用作自己祈愿,亦可以帮助山区小学里的学生增添课外读物与健身器材。姚若邻往年都会抽空来一趟,替自己,替父母亲朋写点祝愿。
捐款处的工作人员会提供桌子与马克笔,切割成袜子、麋鹿、槲寄生形状的硬纸板上方系着红绳子。他们一行独占了一张桌子,各自埋头写写画画,写完之后或自己挂,或让工作人员撑着杆子挂到金色五角星下。小孩子们执意要自己找地方挂,姚若邻却不想被人看到愿望,双手合十夹着卡片,直接递给了工作人员。
秦少游写了许久,密密麻麻全是字,姚若邻瞥到一句“花好月圆”,料想他又在许诺什么一生一世,白头偕老。等他挂许愿牌的时候,不声不响凑到他身后,跟着秦少游沿圣诞树转圈,在最大最显眼的槲寄生底下,秦少游一边伸长了手去够铃铛,尽可能将卡片挂得离它近些,一边一本正经地说:“你听说过西方关于这种植物的传统吗?”
姚若邻依稀记得槲寄生是一种跟爱情有关的植物,摘下口罩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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