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验证他说辞的真实性,拓麻终于抬起他的头,从阴影里露出了他比常人大上一整圈的、黑白分明的瞳孔。他对着身旁的王行云贱兮兮地一笑,调侃道:“王员外,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一个有意思的东西。要不要去?”
王行云像是一直在等待他开口般,想都没想,直接答应,说了一句坚而有力地一声‘好’。
两人现在的状态,基本上就比落汤鸡好了稍微一点点。于是也不用准备收拾什么,反正已经这样了,直接破罐子破摔,顺道安慰下自己,做梦而已,湿漉漉和黏腻腻的感觉,都是假的,真正的本尊,还在体育仓库里,靠着软垫子梦会周公呢,也就没特别在意了。
王行云跟着拓麻的脚步,出了旧教学楼,穿过操场,绕过新楼,来到了地处背阴方向的学校礼堂入口。
礼堂顾名思义,就是学校用来举行重大集会活动,动员全校师生的地方。因为大型的活动发生的频率实在是少,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在闲置。一进入礼堂的大门,一股封闭式建筑长时间不通风而形成的特有霉味,扑面而来,让拓麻没忍住,连打了七八个喷嚏。
王行云心念一动,直接从湿漉漉的裤兜里掏出了一包崭新的面巾纸,随手递给了鼻涕眼泪横流不止的拓麻。
“恩唔,谢谢……”拓麻手抖着抽出了两张,两手并用,一个擦眼泪,一个擤鼻涕,嘴里也没闲着,嘀咕着:“应该快到了吧?”边说边顺手带上了门,招呼着王行云,走到礼堂正对着舞台最后一排的软椅子上,然后身体一侧,直接横躺了上去,把脚搭在椅子边缘上,脸朝着椅子背。
王行云简直被他的奇葩姿势所震撼到了,刚想追问,这又是在搞什么,就见拓麻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道:“快躲起来,不要出声,高度不要超过椅背。蹲着膝盖会很累,所以建议你采纳我这样的姿态,很安全,亦很舒适。”
王行云的嘴角抖了抖,最终还是决定,采取比较折中的办法。
他快速地走到了拓麻头部所在的那把椅子前,从容不迫地一弯腰,一撑地,直接坐在了几近全新的地毯上。
时间掐得刚刚好,他刚坐下没半分钟,只听礼堂大门一响,一先一后走进来两个人。
拓麻的脸正对着椅子缝,隔着这么老远,无论怎样调整角度,依然看不清来者的身形和脸孔。但他并不着急,而是略微晃悠了下屁股,用调侃地语气,直接在意识海内与王行云对话道:“王员外,让你选个好位置,你非嫌弃我这个姿势不雅。现在看不清,干着急了吧?你知道来的这两个人,都是谁么?”
王行云难得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来的是谁。
他不仅知道他们是谁,还知道他们即将聊些什么,以及如何约定了校外的谈判地点。
因为其中的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行云他自己。
而另一位,即使时隔多年,他依旧清晰地记得他的全部面貌特征。虽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恶心作呕。
“我这边只能看清其中的一人,这张脸,真是想忘都难啊。你猜,校园一霸王晓晓,在这个时间,到学校礼堂闲逛个啥?”拓麻在意识海中,与王行云感叹道。
第91章 偷听
王行云有点尴尬地抬手揉了揉喉结,并未接话。
王晓晓这个时间点,为什么要到礼堂来?这真是个好问题。王行云苦笑了下,低头陷入了思索。
王晓晓之所以会来礼堂,是因为王行云约了他在此相见。但能顺利把他约出来的理由,却是以拓麻的名义。
当年的拓麻‘意外’被捅刀子的事件,虽然王晓晓的父母只手遮天,没惊动教育局,只把事态控制在了一个小范围的影响之内。虽然没有社会舆论与媒体的推波助澜,但这毕竟牵扯到了民事赔偿,同时,因为发生了流血事件,也出现了伤者,务必是要惊动警察的。
警察前脚刚从住院的拓麻处,录了笔录,王晓晓的父母,就托了关系,想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是真心希望,能把王晓晓的名字,从这件事上拎出去。但这事儿,托人了可不见得能直接没事。毕竟愿意帮忙的,关系再怎么近,也不可能为了点交情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违规操作什么的,或许真有,但王晓晓的父母身份在那儿放着呢,有点小钱的伤人而已,显然没有让人为此冒险的价值。
于是托的熟人带来了话,这事儿得去跟伤者本人去协商,顺便还给只认钱和关系的夫妇俩,做了一个法律的普及。这两口子这才知道,原来人民法院审理的各种案件,是以公诉机关或者当事人的起诉为前提的。除非是特别恶劣影响社会稳定的故意伤害案和刑事案件,一般都是由当事人本人,自己自主依法到法院提起诉讼的。也就是这一类民事的诉讼案件,如果没有人起诉,法院对任何案件都不主动审理。法院不审理,当然也不会到立案的环节。
所以如果想要通过正常途径,铲平这件事,只需要搞定当事人就好。但当事人正在住院,监护人因为工作的原因,常年奔波在外。
好巧不巧的,拓麻挨刀子的时候,他们刚出差不久,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当初拓麻被推进手术室,连家属签字一览,都是他班主任代签的。所以负责跟王晓晓及他家长谈判周璇的光荣任务,就理所应当的就交给了每天都来探病的王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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