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这地方的晚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踏经,更别说是什么景色,然而赵如徽不但执意把贺知舟拉来了这里,甚至还勒令他一定要独自站在湖边迎面接受冷风洗礼。
看着赵如徽二话不说离去的背影,贺知舟深深沉默了一下,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哪里惹着他不高兴了。
好在现在正是夏日,这风倒也还算是舒适。
贺知舟刻意耐着性子等着他的幺蛾子,然而没有想到,他没有等到赵如徽悠悠转回来的身影,却首先看见了黑暗之中盈盈飘来的一点亮光。
在这样漆黑无月的夜晚里面,这道光简直就像是忽然闯进了黑暗世界的一位先驱,显得那样突兀又引人注目。
冷风悠悠,将那一束暖光吹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泯灭在这强大又不可抗拒的外力之中。
贺知舟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也被这远处盈盈一点光芒给牵引去了一份心神,他注视着这一簇小小的暖光,甚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时间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只有半刻,那远处的萤火朝着他的方向越来越近,却始终坚强地存在着,而不知什么时候,这坚|挺先锋的后面又出现了第二簇、第三簇……
淡橙色的暖光铺满了整个湖面,在粼粼波光的映射之下成群扩散。
直到这个时候,借着周边微弱却又繁多的星星之火,贺知舟才看清了那满湖的荧火——它们都被承载于一盏盏小巧又精致的莲花灯之上,花开数瓣、错落有致、层层叠叠……
却不知究竟有盛开了百盏、还是千盏?
这是贺知舟见过最最精致好看的莲花灯,也是他见过最最美丽醉人的湖泊。
这种无声的梦幻,悄然的震撼,让他整个人都一时呆愣,恍如身处于梦境之中。
轻微的脚步声在旁边响起,那个失踪了许久的人又重新地站在了贺知舟的边上,轻柔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怀念笑意。
“当初在宣州你送了我一盏莲花河灯,今日,我便为你点上满湖荷灯。一共九百九十九盏,只祝你此生平安喜乐。”
赵如徽看着这满湖的荷灯,淡淡轻笑了一下再次开口补充,“这湖其实有个名字,是被太祖取名为‘明盼’,取‘明眸暗盼’之意,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我实在是有一个事情想要征求你的意见很久了”
“——既然你失恋了,不如看看我怎么样?”
贺知舟不知究竟多久之后才找到了他的声音,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看在湖面上的视线,这才低低说了一句,“陛下说笑了。”
赵如徽听他如此说话,也并没有什么失望神色,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十分耐心地回道,“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也而准备了很久,这才会有今日的一问。”
但是这一回,贺知舟却只是沉默。
“我知道你很在意你的师傅,或许你会留下来、会对我言听计从都是因为你的师傅,但你也看见了你师傅现在的生活,甚至连你师父都已经和前任暗首冰释前嫌,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赵如徽的声音里面好像是真的带着不解。
贺知舟微微屏息片刻,就在赵如徽以为他还是不会开口的时候,才终于轻轻起唇。
“不一样的。师傅他们冰释前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有情,可是陛下,我们除了上下级关系、君臣关系以外,还有什么呢?”
“……那你和赵如徽呢?”他凝眸看着贺知舟,“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找到你的时候,你都已经烧糊涂了,可是那时候你嘴里喊的又是谁的名字?知舟,你以为我凭什么做出这些来呢?难道就真的只有在那样的时候,我才能够从你的嘴里听到你的几句真心话?”
赵如徽看着贺知舟,眉目之中难得出现了几分严厉和质问。
连贺知舟自己,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愣神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赵如徽不准他回避的眼神,又调整了许久,而后才终于干涩着嗓音再次开口。
“可您不是赵如徽,您是陛下。”
赵如徽没有发怒,反而是突然轻轻笑了笑,这笑一下便带走了之前他脸上的严肃。
他有些怀念地沉吟了一下,“你错了,或许所有人都认为赵如徽不过是我随口编出来的名字,可是,知舟,并不是这样的。‘赵’是我的本姓,而‘如徽’则是我及冠那年给自己起的表字。大臣们不知道、宫女内侍们不知道、就连我的长姐也不知道。只有你,现在只有你知道。”
“赵如徽从来都是我,从来都只有一个赵如徽,是赵如徽扮演了皇帝,而不是皇帝扮演了赵如徽。知舟,现在我所做的所有的一切,不是因为我原形毕露,不是因为我喜怒不定,而只是希望你能够更了解全部的‘赵如徽’而已。毕竟,皇帝真的是一个很承重的头衔,这个身份是我所背负的,你明白吗?”
赵如徽的话还在继续,然而那句是“赵如徽扮演了皇帝,而不是皇帝扮演了赵如徽”却和老首席离开时候的话形成了微妙的重合。
那时候的老首席,带着复杂的神色,轻轻地向他叹息着解释、诉说。
“因为前任叛徒影首和忠心不二的前任暗首之间注定只有敌对关系。但是好在,贺未名和暗轩铭之间却没有这么多的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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