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托菲尔放开莱奥的肩膀,凝视对方几秒后张开双臂,向仍在强自忍耐的人类轻声:「过来。」
莱奥看着曼托菲尔展开的手臂,先向前踏出半步,在小心翼翼的前进一步,最后咬牙扑进夜血者的怀抱中。
「我……我希望索菲健健康康的!」
莱奥揪紧曼托菲尔的西装外套,伏在夜血者的肩头哭喊:「我想要、想要和她一起生活!想要妈妈……妈妈还活着,叔叔也、也是!所有人都……」
曼托菲尔没有回话,只是轻拍莱奥的背脊。
「我想念纽、纽奥良的家,那个……大家都在的,吵吵、吵吵闹闹的,脏脏兮兮、小小的家,想回去……好想、好想回去。」
「……」
「可是不能,永远都不……能了,因为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我的……错。」
莱奥的话声因为呜咽而破碎,靠着曼托菲尔的上身失控的抽搐,手臂、食指收紧至极限,垂下头全身力气吶喊:「我希望我不存在!」
曼托菲尔拍抚的动作停顿两秒,苍白的手指微微曲起,直至莱奥停住泪水前都没有平复。
第27章
身为一名夜血者,曼托菲尔就算在未中诅咒、魔力充沛的时期,也从未在赛巴斯钦进门前苏醒。
然而这个维持四十近五十年──算上赛巴斯钦的父亲与祖父就有一百五十年了──的纪录在今天被打破了,当老管家推着餐车进入房间时,曼托菲尔人虽然还在床上,双眼却没有阖上。
赛巴斯钦顿住一秒,转身阖上房门,将餐车推到床前的小餐桌边,走向窗户一面拉开窗帘,一面如往常般微笑道:「午安,曼托菲尔大人。」
「午安,约瑟夫。」
曼托菲尔赤脚踏上地板,顶着卷翘的头发、隐隐泛着血丝的眼瞳走向餐车,拿起车上的玻璃咖啡壶,直接以唇就壶连喝三大口。
这个举动让赛巴斯钦放开窗帘的拉绳,盯着夜血者直到对方放下咖啡抹嘴,才握住绳子重新拉动帘子问:「需要再煮一壶吗?」
「需要。」
曼托菲尔放下咖啡壶,拉开椅子坐下,仰头揉掐眉心道:「我一夜没睡。」
「看得出来。」
赛巴斯钦拉开最后一扇窗的窗帘,来到曼托菲尔身后,从口袋里掏出梳子理顺分岔的银发,扬着嘴角浅笑问:「带多米尼克先生参观布洛捏尔森林是这么令你紧张的事吗?」
曼托菲尔揉眉的动作停滞,放下手抿起嘴抬高眼瞪向老管家。
「抱歉,我多嘴了。」
赛巴斯钦浅浅一笑,继续梳理曼托菲尔的发丝道:「您当然会紧张,毕竟不管是在我或家父、祖父担任亚特伍德庄园管家的时期,您都从未以导游的身分带人进入布洛捏尔,多米尼克先生能获此殊荣真是令人欢喜。」
「约瑟夫……」
「我没有嫉妒的意思,只是相当好奇在我返回庄园疗养的这两天,两位遭遇了什么事?」
赛巴斯钦瞄了曼托菲尔的脸一眼,放收起促狭的笑道:「我十分乐见您邀请多米尼克先生游览布洛捏尔森林,因为这表示您将他视为朋友甚至领民之一。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您与多米尼克先生的关系已拉近,为何这几日在与他互动时,无论言语还是动作都比先前拘谨小心?」
曼托菲尔双唇微启,静止片刻再缓缓合拢,盯着只剩三分之一壶的黑咖啡不发一语。
赛巴斯钦没有漏看主人的表情变化,浅灰色的眉毛聚拢,收起梳子柔声道:「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随时恭候差遣。」
曼托菲尔点了下头,望着老管家转身走向衣橱,拿出前一晚备妥的衣裤配件,思绪缓缓由房内飘出,回到五日前华盛顿五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内。
当莱奥向曼托菲尔述说自己的过去时,充塞在夜血者心中的情绪只有两种──极度的惊讶和同等的愤怒。
曼托菲尔惊讶的是莱奥生在如此破碎、混乱、某方面来说还相当失能的家庭中,居然能好好长大,还没有变成一个偏激、仇恨社会、自暴自弃的人;愤怒的则是莱奥周围的大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带来的痛苦远多于保护或支持。
从头到尾都不见人影的父亲不用说,那与其说是妈妈不如说是妹妹的母亲、带来金钱可也给予负担甚至造成心理阴影的叔叔、教导莱奥性`爱技巧再因为嗨过头把警察引来的老师们、意图用支票与索菲的未来逼走莱奥的琼斯夫妻……扣除只出现过两三句话的邻居,在自述中出现过的大人不是需要莱奥的帮助,就是给青年带来难以复原的伤害。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令曼托菲尔怒气沸腾的点,最令他生气的是莱奥离开`房间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希望我不存在。
不对,不是这样的,这一连串错误与悲剧,和那名当时只有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十九岁和二十五岁的青年没有关系,他只是尽力照顾每一个人,却在众多无法控制的人事物上栽跟头而已。
曼托菲尔想告诉莱奥,他没有犯错,他是这个乱七八糟的故事中最需要也最应该存在的人,可是夜血者清楚这些话对方听不进去,所以他只是静静抱着人类,直到肩上的哭声止歇。
但这只是治标不是治本,曼托菲尔也不能容许自己在知道他人心底有个溃烂、流脓的伤口后,别开眼装作不知道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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