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样的?“男人走在狄秋边上,比划着,“再高点?”
“再瘦点?”
“还是再壮点?”
“眼睛要什么样啊?”男人嘀嘀咕咕,双手背在身后,从狄秋的左边走到了右边,又从右边绕回了左边去,时而高,时而瘦,一张脸上眼睛忽大忽小,眼神忽明忽暗,眼形时而像杏仁,时而像桃花,狄秋怕了他了,投降了:“我们走去广济,你在那里变来变去,吓不着人。”
白玉娇哈哈笑,路过一颗树,她和狄秋分成了两边走,经过了那棵树,狄秋一看,终于看到个女孩儿模样的白玉娇了。她问他:“你是苏州人啊?”
狄秋摇头:“我爸是,我妈不是。”
”你爸你妈呢?也不管管你,打麻将打通宵!没事还招魂,把自己搞得生不生,死不死,笑掉人大牙。”
狄秋说:“我没见过我爸,我妈生下我没多久就死了。”他叹息,“我都说了我很惨的。”
白玉娇从口袋里摸出包餐巾纸,叠了两个纸人,吹了口气,弹了弹,送给了狄秋:“送对父母给你。”
那纸人有鼻子有眼,还会动,还会叽叽喳喳,麻雀似地喊着什么。狄秋凑近了听,小人喊的是。妈妈爱你,爸爸爱你。妈妈爱你,爸爸爱你。
他把这对纸人收了起来,和白玉娇道:“我妈也给我做过纸人,一个老婆婆,这个老婆婆把我带大的。”
白玉娇按着太阳穴,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情感节目主持人,你别和我说这些,我头痛。那你除了打麻将,平时都干点什么啊?”
天一瞬就亮了,狄秋停下了脚步,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光了,只有他,手上,脚上,身上的黑影浓重。白玉娇掩住嘴巴,滴溜溜看了圈,小声,悄悄地说:“我现在再和你说话,是不是真的要被人送去广济看病啊?”
狄秋笑了,不置可否。白玉娇哼了声,走在马路上,道:“你现在要去哪里啊?”
她弯起眼睛,冲狄秋笑:“小妖怪,你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啊?”
狄秋反问她:“大仙,您不逃婚了,那您平时都忙些什么啊?读书还是上班啊?”
白玉娇啐了口:“读个屁个书!我尾巴都长了两条了,谁还能教我啊!”
狄秋哈哈笑,白玉娇更得意了,鼻子翘到了天上去,道:“我么,被人供起来拜拜,一个女明星,两个女明星……差不多了,就两个女明星。”
经过新苏天地门前的广场,狄秋说:“我要去趟书院巷。”
“你去那里干吗?”
“去帮人家看风水。”
白玉娇把手里的塑料袋前后摇晃,高声宣布:“我也要去!”
狄秋便把地址告诉了她,两人打的去了书院巷。钱经理那朋友打算入手的二手房是栋三层高的连排别墅,藏在小区一片绿化后头,天虽才亮,但相邻的别墅房里都透出了灯光,唯有这栋别墅的窗格是暗的。白玉娇到了二手房门前,二话不说,对着门锁就吹了口气。门开了,她先进去,狄秋回头看了圈,小区里尚没有人走动,不远处的主干道上停着一排车,一只麻雀扑扇着翅膀落在了辆轿车的车顶,叫了两声,对门一户人家门口摆着两只石狮子,石狮子中间是扇木门,门上贴了个倒福字,又来了只麻雀,啾啾地急啼着。
狄秋缩起肩膀,踏进了那二手房。他这一进去就和白玉娇撞了个满怀,狄秋忙看她,嬉皮笑脸:“大仙,您等我呐?”
白玉娇哼了声,拦住狄秋,把他堵在玄关口,道:“对门的人你认识啊?”
她的话音落下,先前那朋克味十足的机车皮衣忽而是换成了身呢料子的格纹斗篷,她头顶同款花纹的扁帽子,手上多出来个烟斗,嘴唇上多出了两撇小胡子,她嘬嘬烟斗,阴恻恻地睨着狄秋。
狄秋心惊肉跳,关好了门,结结巴巴地说着:“啊……不……不,认识的。”忙要从白玉娇边上穿过去。
白玉娇笑笑,没放他的行,一跺脚,皮靴成了双牛津鞋,身量也往上窜,比狄秋高了不少,她的影子落在了狄秋的脸上和肩上。狄秋陪笑作揖,谄媚地说:“见过白尔摩斯大仙了。”
白玉娇道:“到底是不不不不认识还是不,逗号,认识啊?”
狄秋原归笑,一指屋里:“您看这里啊……唉,怎么连家具都没搬走啊!大仙,您给分析分析吧!”
白玉娇一哼气,放过了狄秋,狄秋赶紧是绕到了她身前,一直往客厅的方向去。白玉娇仍惦记着对门那户人家,在他背后咕咕哝哝地发牢骚:“你心里有鬼。”
“一股什么味儿啊?狐狸的狡猾味儿啊!冲鼻头!”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欠对门钱。”
她又说:“哦!是欠人情!”
狄秋左看右看,从玄关到客厅,什么矮柜高橱,椅子镜子,一应俱全,墙上甚至还挂着不少装饰画和风景照,客厅茶几上放着果盆,放着花瓶,沙发上铺了张毛线针织毯子。狄秋一屁股坐下了,颠了几下,道:“这房子要是谁买了,拎包入住啊!”
白玉娇把沙发后的窗帘拉开了些,光涌进来,屋里的暗色一下被抹去了,放眼望去都是些或白或原木色的家具。狄秋不停点头,道:“蛮好的,风格统一,比较简洁。”
白玉娇翻个白眼,跳上张长餐桌,翘膀搁脚地坐在上面,摇晃着小腿,侧身一眺,拿腔拿调地说:“他们贾府只有这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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