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刻钟后人就要到了,他也没办法立刻带着裴挚遁地,因此,白砚心里也有些烦躁。
病房里很安静,裴挚那张英挺的年轻面容,神色阴晴不定了好半天。
白砚俯身理了下被子,裴挚趁机按住他的手,“待会儿甭管来的是谁,你都不用特地招呼。不过,要是有什么想问宋憬闻,你就只管问他,我跟他没仇。”
这话是当着郝邬的面说的,郝总裁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宋憬闻,宋先生的大名。
裴挚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本人跟宋憬闻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没多大龃龉,他的仇恨点单纯指向宋老,让白砚不用跟宋老的人客气。
行,挺复杂的一家人,不仅裴挚,就连宋先生本人跟宋老也不算同一拨,儿子跟老子壁垒分明。
白砚能有什么想问宋先生的?自然是有关东晓的事。
白砚说:“放心,我知道。”
他需要怎样客气?平时怎么样待会儿就怎么样呗。
一刻钟后,宋憬闻到了。
时隔多年,白砚再次见到这位,对他承诺无论如何也要还东晓公道的大人物。
宋憬闻被几个男人簇拥而来,高大身形在一行人中尤其显眼,很普通的灰呢大衣配西裤的打扮,甚至不是大牌,低调得不能更低调,可本身掌控者的强大气势还是掩不住。
白砚正好在屋外跟管床大夫说话,这一看,眼神顿住了,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到此时,他才发现,宋憬闻跟裴挚长相果然有些相似处,只是宋先生眼角眉梢没裴挚那般飞扬的神采,比裴挚内敛许多。
宋憬闻已经过了四十五,论年纪都能当裴挚的爹了,所以,宋老临老突然弄出个小儿子,这算是什么事?
接着,白砚才留心宋憬闻身边的人,没错,有个穿黑大衣的中年男人气质比其他随行者更沉稳些,这位,应该是宋老的亲信。
一行人离他越来越近,宋憬闻在他面前停下,沉声说,“好久不见。”
果然,黑大衣也跟着说:“白先生,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仰的可不是他影帝的名声。他跟裴挚是什么关系,要说宋老不知道,白砚一个字也不信。
白砚无心跟宋老的人热络,先回应宋憬闻,“好久不见,”接着,对黑大衣淡淡地说:“客气。”
黑大衣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宋憬闻眼神缓缓瞥过去,“裴挚在里边,你先进去。”
就是,大家又不熟,有什么可多说的?
白砚不用讨好跟宋老有关的任何人,更不需要宋老承认,裴挚被强行扭送到国外六年的旧事,当他不记得了?
黑衣男人笑笑,转而进了病房。白砚也没心思继续在外边耽搁,对宋憬闻说:“宋先生请。”
关键,裴挚要是控制不住脾气,很可能会弄伤自己。
他们进屋时,裴挚已经躺下。
而且不管黑衣男人怎么问候,裴挚都没起来的打算,完全是不欲搭理的样儿。
白砚站在一边,居然听到了些秘辛。
黑衣男人对裴挚说:“老爷子最近病得挺重,起不了床,否则他就自己来了,老爷子说,你想要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可以让我转达。”
嗯,宋老病了。眼下,这是不可能让公众周知的事。
听见这话,裴挚唇角才勾起一抹笑,“那就劳烦你告诉他,听见他病重,我浑身都舒坦了。”
这是何等坦然的敌视。
可宋憬闻依然驻足窗前,眼睛望向窗外。
黑衣男人笑意纹丝未动,“不管怎么样,他总是记挂你的。”
大家都像是见惯了似的。
裴挚不耐道:“我知道了,你走吧。”毅然决然地下逐客令。
黑衣男人笑容收敛了些,对裴挚点下头:“那你好好休息,”接着把目光投向宋憬闻:“我在楼下等您。”
等黑衣男人出门,宋憬闻才转过身来。
可裴挚依然一副气不顺的样儿,直冲着宋憬闻撒火,“不是,我说,老爷子都快落气了,就这么个东西,你把他甩不掉?”
宋憬闻和颜悦色地回答:“老爷子想知道你的真实状况,也是人之常情。”
而后,目光转向白砚,问:“能借他几分钟?”
关系再尴尬,这两人也是亲兄弟。
人家亲兄弟要说几句私话,而裴挚也没反对,白砚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白砚退到外间,见郝邬还在走廊待着,干脆出门,在郝邬身边停住脚。
从走廊的玻璃窗望下去,即使已是隆冬,楼下花园依然一片葱茏的绿。
郝邬就朝那片绿色望了许久,笑了下,对白砚侧过脸,问:“他们这样看起来挺奇怪的是吧?”
白砚就问:“你指什么?”
郝邬说:“老爷子想知道裴挚的伤情,自己起不得床,明知宋先生要来,还特意派个亲信跟着。”
也没什么可奇怪。
裴挚终究是私生子,他的存在可能直接触及宋憬闻的利益。宋老如果在意裴挚,在裴挚的事上,做不到全然相信大儿子,也在情理当中。
那么问题来了,裴挚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那个血缘上的爹,如果对他足够在意,怎么会把他扔到国外,一扔就是六年?
很快,郝邬给了白砚答案:“这样说吧,那六年,裴挚不是不想回国,是根本回不来。老爷子一辈子叱咤风云,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情,当时得知还有这么个小儿子在,据说还挺高兴。”
“可裴挚的性情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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