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嫁给端亲王,以后少不了出入皇宫的机会,在宫里头作客又是另一套繁琐规矩。从头学起来,能够让任何一个连宿舍十点关灯都忍受不了的现代人打消对宫廷生活的向往。
再苦都要得体微笑,苦得姿态优美,才叫大家闺秀,不丢主子的脸。
在颜府里当了五年多的主子,一出嫁,顶头就有俩主子压着,想起来就不得劲。
幸好颜欢欢乐观,别人练规矩要被磨下一层皮,她倒好,累极了卧在榻上,也照样有心情跟檀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秋芸上回是白哭了,没想到我能捡个侧妃当当,可以带两个陪嫁丫鬟。”
檀纹急了:“小姐,亲王侧妃何其贵重的身份,怎么可以说是捡的呢?这话别要让嬷嬷听了去,小姐又要挨罚了。”
“我就是知道她不在才瞎说,上吊也要喘口气,一整天维持那模样是很累人的,”规矩磨练人,没日没夜地学,便成就了所谓融进血液里的优雅一一不过是练出来而已,颜欢欢卧於榻上,浑身没骨头似的柔软,她抬手,皓腕轻轻勾住檀纹:“我也不过在你面前这般而已,难道檀纹不值得我信任吗?”
檀纹垂首,清秀小脸上满是羞色:“小姐是檀纹的主子,奴婢绝对不会背叛小姐,只是奴婢不希望看见小姐受罚,”她想了想,又说:“不过小姐近来学规矩确实辛苦了,在奴婢面前想放松些,也是人之常情。”
连理由都给主子找好了。
再苦,颜欢欢也是小主子,檀纹当她的陪嫁丫鬟,才是真的奴婢下人,她再学的一套规矩比她学的苦出不知多少倍,只是不在她面前喊苦而已。她问过她,她反倒觉得挺光荣,说是连在颜府上干活的爹娘都面上生光了。
奴仆在主子面前不算人,这个观念已经深入大晋所有人的观念里。
但颜欢欢不同,她从现代人人平等的年代而来,在她眼中,檀纹,还有任何一个奴颜婢膝的下人,和她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越是明白这一点,越是不敢矫情作态,怕沦落到下一层。
且想更上层楼。
三个月光景转瞬即逝,颜欢欢穿上一身嫁衣的时候,才恍然自己要嫁了。
毕竟徐国公嫁女的排场惊人,她又只是侧妃,但这回嫁去端亲王府,喜宴跟该走的流程一点没少。只是宴席规模略次於正妃一一自恃身份的,就只托府中下人送礼过来,人不亲自到了。颜欢欢倒不在意这种东西,没见到端亲王,宠爱还没个影儿,横竖出嫁之日她一整天都要饿着,宴席再丰盛都没她的份,为这种事难过,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除了饿到前胸贴后背之外,在自己的大婚之日,颜欢欢没什么不满意的。
喜宴的主角是喜得美人儿的新郎,在走完流程之后,新娘只能安安静静地在喜房里等,等端亲王和宾客吃完酒,尽了欢,回来揭她的红盖头,啪啪啪。檀纹不能进喜房,只能在外边候着,在这人生路不熟的端亲王府,也没法帮她弄来什么吃食。
颜欢欢就在圆桌边干等着,张眼就是一片红布,和门外候着的檀纹也不可能高声说话,只能和系统侃上两句解闷了。
‘万一端亲王很丑,系统你就是逼良为娼。’
【那要是端亲王很好看呢?】
‘那就是命中注定的爱情。’
作为一个人工智能,系统对地球人类的不要脸有了飞跃般的认知。
和系统聊天没什么意思,几乎都要颜欢欢自己想话题,它才会接话,或者给予一定建议。在喜房实在等得无聊了,才与它聊了那么多,聊胜於无。
门被轻轻推开,冷风刮起。
颜欢欢抬首,隔着红布,什么也看不见。
“二弟,听说这侧妃是良妃在殿选时看中了,替你要来的美人,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何等美娇娘。”
“太子殿下何等绝色没见过?还请别笑话臣弟了。”
熙攘的说话声伴随凉风而来。
从对话中,颜欢欢飞快认出来人的身份。
厉害了,太子来闹新房!
看不见人,她只听得一高一低的说话声,两人声音不俗,太子大抵是喝醉了,语带三分醉意,未语先笑,隔着红盖头都能感觉到他的气焰,傲得恰如其份。
“笑话你?我可不敢,恐怕我巳时笑你一句,未时父皇就知道了。”
醉得半真半假。
话说到这份上,想来是不剩什么兄弟情分了。
思及颜清和自己提过,近来端亲王在朝堂上异军突起,多半是为了龙椅争得失了和气。
“父皇洞察秋毫,我等拂如。”
听着,端亲王丝毫没有被太子的话激怒,
“往日在父皇面前,二弟可是如此溜须拍马?怪不得父皇赏你个亲王当当,可惜,在我面前还得称一声臣。”
随着脚步声,颜欢欢知道,端亲王距离自己不到一臂远。
“忠君爱国,明君在上,称一声臣有何不可?”
他一顿:“太子殿下,你醉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臣弟就不送了。”
端亲王声音平淡,说起‘春宵’两字来,毫无说服力,彷佛他不是要和新婚美妾圆房,而是前往宣政殿上早朝去。
“如果我说不走呢?新房都没闹完,我怎么舍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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