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集市,其实整得跟地下.党碰头一样,没人吆喝,都蹲在地上,面前啥也没放,傅冉仔细瞧了瞧,注意到一个穿着整洁的男人,在跟庄稼汉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随他离开。
颜冬青朝一个穿碎花布罩衫,系黑色围巾的妇女走去,用只有三个人听见的声音问:“大嫂子家里有没有肉?”
妇女摇头,同样低声说:“俺家有玉米面,要不?俺能卖十斤。”
他们不缺粮食,颜冬青拉上傅冉的手走开。
傅冉有点激动,跃跃道:“三哥,我来问。”
颜冬青点头,让她去打探。
老农民见着肉的机会不多,更别说拿出来卖,傅冉连问几个,都是卖粮卖生姜葱蒜的,就在她忍不住泄气时,注意到几个城里模样的人围着一个老大爷商量什么。
傅冉靠近了些,耳尖的听到“生产队”、“母山羊”这样的字眼,颜冬青显然也听到了,走了过去。
这边,老大爷态度很坚决:“五十块,整头你们拉走,想咋分你们自己看着办,俺可不管。”
带眼镜的中年男人为难道:“我只要两斤,要不了那么多,你咋不宰了卖呐!”
宰了卖?说的倒轻巧,又不是寒冬腊月,卖不掉搁几天也不会坏,现在要是宰了,没人买咋整?
老大爷哼一声,最烦城里人的磨叽,不耐道:“俺还是那句话,你们想买,就把整头羊分了,要么就拉倒!”
九毛钱一斤羊肉,一头羊五十多斤,三个人分一头羊,平均下来一个人得花十几块。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是个会过日子的,琢磨着有这十几块钱,倒不如再忍忍,等副食品店供应猪肉了,他起个大早,赶去买两斤好肉,总比吃羊肉要解馋!
这么想着,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夹蛇皮口袋走开,其他两人见状,也都无心再买。
羊肉也不赖,只是不年不节的,谁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买肉呐!
老大爷是生产队的饲养员,不是迫不得已,他哪舍得把母山羊卖掉,见几个城里人没再买的意思,老大爷多少松了口气,打算回生产队,要是生产队长问起,他就说没人买。
烟袋竿子别进裤腰带里,老大爷正要走,被颜冬青喊住了。
“大爷,我想买你的山羊。”
老大爷一愣,瞅着眼前两个娃,低声道:“小同志,俺要卖就卖整头,家里大人让出来买的吧,回去跟大人讲一声,一斤两斤俺不卖。”
颜冬青道:“我买整头。”
老大爷又是一愣,惊疑不定的打量颜冬青,一旁的傅冉忙说:“家里办事走不开人,让我和三哥过来看看。”
老大爷立刻明白了,脸上也带了笑:“是办喜事吧?”
城里不比农村,肉票油票到月就失效,想存都存不住,哪家要是碰上办喜事,少不得要来农村想办法整点米面粮油。
傅冉冲老大爷甜笑:“哎!是办喜事。”
小女娃白净净的,瞧着就舒心,老大爷没再多问,说要领两人去生产队。
傅冉糊涂了,上头严禁私人买卖,房前屋后多开垦一丈地、多养一只老母鸡都得割资本主义尾巴,怎么生产队还带头倒卖上了?
不止傅冉糊涂,颜冬青也没明白,拐弯子套话:“大爷,我跟您问个事,家里人还想弄点猪肉,生产队能卖吗?”
老大爷往烟袋锅里塞一撮旱烟丝,点燃吧嗒吧嗒抽了起来,沉吟道:“这事儿俺定不了,这样.回头到生产队,俺跟队长说一声,要是他说没问题,就能卖给你。”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小同志,对外可不能乱说,真摊上事,咱都得惹一声骚。”
傅冉好奇的问:“明知道要摊上事,生产队还带头.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小女娃,你知道啥.不是走投无路,你当俺们愿意担这风险呀!”
老大爷嘴巴不把门,问一句说十句。
老大爷家住储集镇刘沟子村,去年春天,上头给指标,要他们年末往粮站交一万斤小麦,五千斤黄豆,结果逢上干旱,到年末指标才完成一半,好说歹说,上头才放宽政策,要他们今年给补上。
今年小麦种倒是撒进地里了,就是连着一个月没下雨,哪块地都干得不像样,想抽大河水灌溉,队里连拖拉机和水泵都买不起。
眼瞅着刚长出头麦苗又要干死,生产队长才硬头皮干私人买卖的事,打算凑点钱给队里买辆拖拉机和水泵。
顶着风险,队里大会小会开好几回,挨家挨户做工作,约定好保密,就怕上头查下来,几个干部吃不了兜着走。
走了大约半小时,总算到刘沟子生产队,老大爷领他们去羊圈,叮嘱道:“小同志,等俺几分钟,俺去喊队长,让队长和你们谈。”
一路听老大爷絮叨,颜冬青心里有了打算,如果有可能,他准备从刘沟子生产队开介绍信,和他们一块买拖拉机。
不多时,老大爷把生产队长领过来,生产队长全名刘二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儿,高壮结实,国字脸,皮肤黝黑,讲起话来透着憨厚劲儿。
“三叔公说你们来买羊,还想买猪?”
颜冬青点头:“家里办事要用。”
三叔公刚才把情况都跟他说了,既然是办事用,没啥好怀疑,女娃穿得虽然差了点,男娃还算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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