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了眼睛。
清澈得如同沉寂了万年的湖水般的眼睛里,蒙着层迷茫的雾气,每一根睫毛,在灯光下都是清晰的。她怔怔地凝望着他,垂落在床边的手,那纤细无力的手指,轻轻地挨在尾巴的末梢上。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也没有动。这么静静凝望了许久。
应寒时单膝在床畔,缓缓跪下。然后低下头,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抱进了怀里。谢槿知的眼泪一下子掉落,漫溢近乎干涸的眼睛,疼得不能自已。他的手却抱得很紧很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去。她听到他慢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努力压抑什么情绪。她的喉咙里好像堵了千斤重块,沙哑地开口:“应……寒……时……”
他把头深深埋在她的肩窝里,哭出了声音。
谢槿知整个身体里,那僵硬得不能动,没有一点力气的身体里,却仿佛每一寸骨骼都在痛,每一寸血脉都在哀嚎。“应寒时……应寒时……应寒时……”她一遍一遍用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她哭得没有声音,她哭得近乎崩溃。
璀璨群星,太空中亿万万颗正在坠落和正在闪耀的星星。
它们终于听到星流的声音。
将属于我们的那一束光,点亮。
——
夜深了。
森林里很静很静,有昆虫和鸟低鸣的声音。灯火之下,毛巾冒着温暖的热气,整个屋子仿佛也沾染。谢槿知靠在床上,背后垫了个枕头。躺得太久太久,她还完全动不了。
应寒时就坐在床边,用毛巾,一点点替她擦脸,擦手,擦冰凉的双足。
她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想吃什么?”他嗓音温软至极地问,顿了顿却又说,“你太久没吃东西,只能喝粥。我马上去做。”
“没有关系,我不觉得饿。”她低声说。
于是他就没有动,放下毛巾,只是握着她的手,静静看着她。
谢槿知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白板上,看到了716这个数字,还有一行字:“每次出来后,增加一次。”她的目光一滞,然后缓缓地回到他身上。
“716次吗……”她轻轻地问。
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眼睛里是漆黑沉凝的光:“嗯。”
谢槿知没有再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他的手修长白皙如初,她的手纤细但是少了许多血色。他几乎是将她每根手指,都扣在掌心里。
“难熬吗?”她问了句傻话。
他静了一下:“还好。”
“……哦。”
谢槿知伸手,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以后……”
以后再也不要你孤单,再也不要你寂寞难熬了。一个人守在这森林深处,守着我们的未来,守着我们的白头。
应寒时像是察知了她未说出口的话语,眼睛里浮现浅浅的波光般的微笑,低下头,吻住了她。
他重新扶她躺了下来,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在她身旁躺下,握住了她的两只手,然后将她圈进了自己的怀抱中。谢槿知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低下头,用脸轻轻蹭着她的脸,吻去她的泪水。然后尾巴,轻轻地、温柔地缠上来,最后越缠越紧,将她整个缠在自己怀里。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空隙,就像是一个人,终于合在了一起——
一个月后。
入冬了,山区比城市更寒冷。庄冲裹着冲锋衣,躺在学校门口的cao地上,嘴里叼着根cao。妈蛋,他想,跟顾霁生下棋又输了,愿赌服输,又得在这里吹冷成冰棍才能回去。
学生们已经放假了,暮色降临,院子里有柔黄的光,聂初鸿正在做火锅,顾霁生肯定是霸占着电视。庄冲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食物香气,虽然寒冷,却有些惬意地闭上眼睛。
说起来,好怀念小john的厨艺啊。也不知道,他和他们,最近怎么样了?
正迷迷瞪瞪地想着,耳朵里,忽然听到山坡下传来脚步声,还有他最熟悉的,那金属肢体关节摩擦碰撞发出的“吱呀、吱呀”的轻响。
庄冲的身躯陡然一震,缓缓睁开眼睛。
凌厉的、银色的金属脸庞,俨然已经杵到了他的面前。萧穹衍将嘴咧得大大的,喜笑颜开盯着他:“小冲冲!难道是我们心有灵犀,你感觉到我要来,专门在这里迎接我吗?”
庄冲淡淡一笑,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正是。”刚要伸手将萧穹衍搂进怀中,突然看见了他身后的两个人,整个人仿佛被定住,清秀斯文的脸也有些发白。
应寒时牵着谢槿知的手,微笑不语。谢槿知眼睛里亮闪闪的,像是冬日最干净的溪流,也微笑着,说:“怎么?认不出来了?”虽然语气调侃,却说得很温柔很慢。
庄冲呆呆的,伸手就把挡在面前的萧穹衍推开,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他想象过千万遍与她重逢的画面,然后幸福就这样突如其来抵达他的面前。他的嗓子堵了:“你……”握住她的手,最终只是慢慢地说:“你回来,就好。”
谢槿知眼眶一热,伸手拥抱住他。
他们身后,小院中传来脚步声。聂初鸿还系着围裙,就这么跑到了门口,看到这一幕,脚步猛地一顿。顾霁生也跟了出来,有些迷惑地望着他们。
谢槿知望着他们,含着泪笑了。聂初鸿沉默注视她半晌,红着眼,慢慢地、慢慢地也笑了。
——
这晚,换成了萧穹衍下厨。聂初鸿把顾霁生珍藏的所有好酒都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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