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事吧﹖」
这一次﹐终于令洛煌起疑。「你想问什么﹖若是他的生活﹐他每天也跟我在一起﹐我们很开心﹔若是问他的身体状况﹐他看来很健康﹐脸色红润﹐也没有消瘦﹐很正常。」
「是你们开心﹖还是只有你开心﹖」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语气渗着讽剌。
洛煌眉头一皱﹐猜不透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眼睛触及他一脸的「蠢样」﹐一股火焰在心里燃烧着。她知道他们没有发现相随的病情﹐并不是他们的错﹐怪就只能怪相随掩饰得实在太好。只是﹐每当她看到相恋等人﹐或是眼前这个男人毫不知情地漾出幸福愉悦的笑容﹐她便不由自主地忿怒﹗
他们浑然不知道﹐当自己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他们最爱的﹑最在乎的人却淌着血﹗他们更不知道﹐他们的幸福﹐是那个人如何辛苦的经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连那个人的生命快到尽头﹐都仍然挂着他们幸福的笑容﹗
他们的无知﹐令她感到厌恶﹑令她感到愤怒﹗为什么他们活得这么开心﹐而只有相随自己一个面对残酷的一切﹗﹖从来没有为相随付出过的他们﹐难道到最后的时间里﹐也要当一个无知愚蠢的人﹐活在相随已经残缺不堪的羽翼下吗﹗﹖
「 相随承受的已经够多了……这么多年来……已经足够了……难道就算死亡……也要他自己一个承受吗﹗﹖」霓裳控制不住一直以来抑压在心底的说话﹐她没有理会在一旁什么都不晓得的洛煌﹐像是处于只有自己的空间﹐她哭喊着﹕「他的两肩为了肩负你们这些包袱﹐早已经粉碎了啊﹗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他﹗﹖为什么你们仍要他为你们的幸福而努力﹗﹖」
「你……在说什么……」洛煌觉得自己宛如窒息般透不过气来﹐心脏仿佛被大石压着﹐就连心跳都感觉不到﹐惶惑恐惧笼罩住他整个人。他两手紧抓住霓裳的肩﹐手指猛力得泛白﹐使霓裳几乎要痛呼出声。「快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永到底怎么了﹗﹖」
闻见洛煌颤抖的声音﹐霓裳却反而笑了。她已经不在乎相随的意愿﹐她只是想﹐至少也要让他的情人不要在他的身边给他无谓的「幸福」压力。「我当然会告诉你﹐我要让你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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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相随站在门外﹐掏出钥匙﹐推开门。纵使室内昏暗﹐但微弱的光线依然能让他看见室内的一景一物。
只见洛煌动也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发丝垂在额前﹐长度刚好掩盖一双眼眸﹐使人看不到他的眼眸此刻流露着怎么样的情绪。
「煌﹖怎么坐在那里了﹖」他欲走向情人﹐却突然停住脚步。
荼几上的杯子有个鲜红的唇印﹐空气中还有一丝女x_ing的香水味。他的视线巡梭着毫无动静的洛煌﹐发现他手中握着一份文件。
二人一站一坐的﹐房间突然出现的蓝光掠过他们﹐打雷的巨响代替了二人的声音﹐蓦然洒下的大雨犹似他们曾经落下的泪水。
永相随半垂下长睫﹐他没有再步向洛煌﹐微微转动右脚﹐欲转身之际﹐洛煌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
「……你……是否有事情瞒着我﹖」声音是恁地疲惫﹑恁地嘶哑。
没想到这一刻竟然这么快便来临……永相随苦笑着。「你已经知道了﹐不是么﹖霓裳来过了吧﹖你手上握着的不正是我的病历表吗﹖」
「你不解释吗﹖」洛煌站起来﹐手一挥﹐把文件丢向永相随﹐文件随即跌在地上﹐果不其然是永相随的病历表。
他脱下右眼的黑色隐形眼镜﹐立时露出一只白色的眸子。「这是事实。」
相比起永相随一黑一白的双眼﹐洛煌却是红丝满布。
「你是何时发现的﹖」说话的同时﹐洛煌徐徐地步向永相随﹐面无表情的﹐使人读不出他在想什么。
「大约在和你分开后不久。」他淡淡地道。
二人之间的对话﹐竟不可思议的冷静淡然。
洛煌来到永相随身前﹐大掌抚上他的脸颊﹐轻语﹕「原来已经这么早便发现……」
大掌忽然离开脸颊﹐迅速地挥向空中﹐永相随反应极快地欲伸出手﹐却又突然把两手垂在身侧。
「啪﹗」一个掌掴﹐既猛力又不留情﹐永相随被打侧脸﹐而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却浮现红色的掌印﹐他的嘴角滑出血丝。
「你到底要瞒住我到何时﹗﹖」洛煌打破了虚伪的冷静﹐嘶声叫喊﹕「你是否要到死了﹐才托梦告诉我“我死了” ﹗﹖还是要突然离开﹐让我傻傻的以为你还生存在某个地方﹗﹖让我疯狂地找寻你﹗﹖」
「煌……」他欲碰触洛煌﹐却被他一臂挥开。
「别碰我﹗」洛煌失魂落魄地踱步走开﹐坐在荼几上﹐垂下头﹐十指c-h-a进发际。「你还能活多久﹖」
「 ……一个月。」
「一个月……」他像是表示明白地点头﹐然后笑出声﹐笑声却是凄楚得使人心碎。「当我像个傻瓜般以为自己有多幸福的时候﹐才得悉原来自己最爱的人只有一个月生命。这个故事真不错﹐是否应该为它改个名字﹖喔﹐对了﹐不如叫……」
他胡言乱语的﹐就如他的思绪﹐混乱得厘不出个究竟。
「煌……你冷静点……」未竟之语﹐却被洛煌打断。
「你叫我冷静﹖」洛煌无措地围着荼几打转﹐一双眼眸空洞得可怕。「你叫我冷静﹖你要我如何冷静﹗﹖你要我如何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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