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日晚上等沈凉生回了家,秦敬一五一十地跟他交了底,末了说了句:“所以真不能让你跟我过去,咱就还是在这儿住着吧,行么?”
沈凉生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把他抱进怀里,吻了吻他的额角。
沈凉生不是不晓得秦敬有他的理想和抱负,也觉着喜欢一个人便应该成全他,但其中的风险自己却实在担不起。
如果他死了--有一日他是这么想过的。现下再想来,如果他死了,自己也不是不能继续活下去。
而之后便完全是等待:在生命的囹圄中,于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夜,等一个不知肯不肯回来探监的灵魂。
他喜欢他,想跟他过一辈子。他的理想他成全不起,只想找个折中的法子,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转天一早沈凉生去了公司,头一件事儿就是打了电话给小早川,把要出让工厂的意思同他说了说。
小早川这两年一直被茂川派系的人压着一头,并没做出多少成绩,他父亲对他也不甚满意,已要把他调回北平重新安排。沈凉生先把这事儿知会给他,便是想着最后还他一个人情,从此两清拉倒。
能拿下沈家的工厂大小也算点功劳,小早川自然很乐意,不过借口水灾时工厂受了不少损失,把价格一压再压。沈凉生懒得和他磨蹭,却也顾虑着若同意得太干脆反而令人生疑,最后你来我往地扯了几天皮,终于谈妥了一个合适的价钱,理了文件出来,两边盖章签字,了结了这桩买卖。
这日送走了小早川,周秘书跟着沈凉生回了办公室,反手关死了门,站在沙发边犹犹豫豫地,似是有话想说。沈凉生这公司大半是为了经营工厂才办的,如今工厂一卖,也就没有再办下去的必要,沈凉生以为周秘书是担心他要何去何从,便先一步开口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和日方谈过了,他们也需要找个对厂子熟悉的中方经理,这是个不错的机会,那个经理的位子,我就推荐你……”
“二少……”周秘书却稀罕地打断他,迟疑着道了句,“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就是想跟您说这个,那个经理我不大想干。”
“老周,你可跟着我不少年了,这会儿就甭跟我客气了。”沈凉生晓得周秘书为人世故圆滑,以为他是抹不开面子,想再跟自己表表忠心,但无论如何他确是尽心尽力跟了自己七八年,沈凉生也很愿意最后提携他一把,便同他开了句玩笑。
“不是……”周秘书突地苦笑了笑,“我没跟您客气……”
“那是为什么?要有困难你尽管说。”沈凉生自认很少看错人,他不但晓得周秘书世故圆滑,也知道这人本质上同样是个唯利是图的主儿。这些年他对自己忠心耿耿,无非是因为跟着自己很有油水可捞,眼下放着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他不信他不动心,只当他是还有什么顾虑,便打算把话摊开来清楚,若有问题就给他解决了算了。
“二少,您怎么看我,其实我也知道,”周秘书倒没再吞吞吐吐,随他把话挑明道,“我说这话您别见怪,您可能不大看得起我,说实话我也不大看得起自个儿……”
“老周,你别这么说。”沈凉生闻言微蹙起眉,从办公桌后头起身走到他面前,边走边点了支烟,又让了周秘书一支。他确是觉得周秘书是个油滑的小人物,有时爱在自己背后搞点儿上不了台面的花活,但想想他也是为了老婆孩子,只要不出大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其说是看不起,不如说是压根没正眼看过。
“总之我以前跟着您,您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现在您不干了,我也就不想干了。”周秘书先前还是副犹犹豫豫的神情,几句话的功夫,却似已下了决心,“您别见笑,我这都快四十的人了,才想着多少长点志气。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个中国人,那个经理我就不做了。”
“……”沈凉生闻言愣了愣,半晌什么都没说,两人默默对面站着,把手里的烟抽完了,沈凉生拍了拍他的肩,这才道了句,“那就不干了,往后的事儿往后再商量吧。”
沈凉生以前陪着沈父听过不少次经,知道佛家有顿悟一说,但他不信佛,便也不怎么信那些佛家道理。但这一日,仿佛突然之间,他睁开眼,终于仔细去看--
或者也称不上顿悟,只是从这场水灾之后,终于设身处地感觉到了痛之后,眼前的迷障才一层一层剥了开来。
--于是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别人,看到了家与国。
这夜回家后,沈凉生同秦敬说了已经签字把工厂脱手的事,又说安全起见,这笔款子一时半会儿不能动,不过自己之前一直存着要出国的心思,在海外银行里存着几笔钱,要是有稳妥的路子,倒是可以用华侨捐献的名义把这部分钱先转点过去。
“沈凉生……”秦敬刚被来回折腾了半天,正平躺在床上喘气,突听他说起正事,犹疑着这话要怎么说,“你要是因为我……总之你也不用……”
“秦敬,你这老自作多情的毛病快改改吧。”沈凉生打趣了他一句,又把他拽到怀里抱着,随意跟他说了说周秘书的事儿,顺便聊了聊自己的想法。
秦敬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感慨了句:“你以前可从来不跟我这么说话。”
他这话倒是没错--沈凉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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