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觉辰没想到许曳在医院边上租了房子,许曳说icu边上有个挺小的家属休息室,床位不出租,大家轮流用的。最近又进来几个新病人,休息室里人满为患,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和妈妈辈n_ain_ai辈抢座抢床位,正好在酒店包月的房间也快到期了,就想着租个离医院近的小套间。
说这话的时候许曳重重吸了吸鼻子,能听出在勉力保持平静,他们都知道做这种长期打算意味着什么。宁觉辰觉得胸口发闷,像有东西在绞着一样难受。
这间公寓很小,只有他们在涟市那个的一半,一眼就能看完全局。宁觉辰望进去,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等他定下神仔细看,才发现这屋里有好多东西是涟市那个家里拿来的,他并不知道许曳回去过。
床边的简易衣架上挂着之前买的新衬衫,一样款式的两两靠在一起,之前买的时候还觉得挺厚的,看现在的气温应该已经过了穿的季节;桌上放着他的笔记本,是展开着的但是没开机,不知道许曳猜没猜到密码;边上还有厚厚一摞书,最上面是许曳高一送他的《雪国》;床尾放着他那个收纳箱,它看起来那么满那么沉,里面是他的十年。
三张相片散落在床上,宁觉辰不用看都知道是自己夹在本子里的、他们所有的合照:第一张是高中毕业照,他厚着脸皮挤在许曳边上,个子没到最后一排的标准,半张脸都被前排的人挡住了,露出的眼睛却是笑着的。
第二张许曳穿着学士服,是他大学毕业那天照的,他们学校一向放假很早,五月底就搞毕业典礼了。宁觉辰正好那天下午论文答辩,早上犹豫再三还是赶去见他,请许曳舍友帮忙拍了这张照片。中午回学校的时候路上堵车,答辩差点迟到。
第三张是他们刚到涟市那个周末,许曳大发慈悲答应陪他出去逛逛,他们去了城郊公园,这张照片是坐缆车的时候机器自动抓拍的游客照。许曳嫌缆车时间太长了,拍照时正一脸不耐烦皱着眉地低头玩手机,宁觉辰抿着嘴不知所措地怯怯望着他。
宁觉辰还记得第一次去许曳家,看到书架上摆了好多许曳和陆觉岚的合照。那时候他对许曳还不是喜欢,只是羡慕陆觉岚能这样被人珍惜记挂,没想到时隔十年他也有机会被许曳悉心收藏。
可终究还是不同的,许曳记得陆觉岚四年级的时候拿了三好学生,记得陆觉岚六年级为什么在《小红帽》的舞台剧里演了大灰狼,记得初一去动物园春游陆觉岚被长颈鹿喷了口水,记得初二陆觉岚被体育委员骗去跑了三千米;但许曳未必知道拍毕业照的时候宁觉辰废了多大力气才换到他边上,未必知道宁觉辰为了见他一面差点误了论文答辩,未必知道这张缆车上的照片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拍的。
宁觉辰只觉得酸涩难忍,黯然垂下目光,偏过头正好看见许曳呆呆站在房门口,手上晃了晃,半杯水泼了出来,滴滴答答流到地板上。
许曳头晕目眩、心乱如麻,扁桃体肿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急促地吞咽了两下,张了张口却像哑了一样不能出声。
一定是因为太想辰辰了,刚刚竟然有一瞬间看错了……可是那个眼神真的太像了太熟悉了。宁觉辰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他,许曳直到最近才懂,那是哀伤。他现在每天都能在镜子里、从自己的眼睛里面看见。
宁觉辰也觉得许曳这个眼神很熟悉,就是长久以来他已经习惯的、透过他望向另一个人的眼神。
多有意思啊,许曳好像真的喜欢他了。
可是太晚了啊。
在我不相信你爱我的时候才爱我,在我已经不是我的时候才爱我。
太晚了。
19 我等他原谅我
宁觉辰在家耗着,一个月以后再没有理由不去公司上班。早上他抓着领带站在穿衣镜前发呆,他以前经常给许曳系,从来没给自己系过,摆弄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徐霆雅走过来抽走他手里的领带,抬手绕过他的脖颈,手上用力一牵,宁觉辰就被迫低下头凑近过去。两个人的额头几乎抵在一起,呼吸轻拂在彼此的脸上,徐霆雅身上清甜的香水味直往鼻子里钻。
宁觉辰慌乱地垂下眼神,觉得自己的睫毛都扫到对方睫毛了,他尴尬地推拒着直起身,脸上瞬间就红透了:“你……你别闹。”徐霆雅熟练地给他打好领带,笑得有点不自然:“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宁觉辰像获救了一样闪身过去接电话,是陈玉红打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焦虑又疲惫:“觉岚,你来趟医院吗?你弟弟……”
宁觉辰浑身一凛,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他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几乎握不住手机。重量全压在撑在桌上的那只手上,整个人止不住的剧烈发抖,带得整张桌子都在哐哐作响。
徐霆雅明显被他吓到了,靠过来拉他的手:“怎么了?”宁觉辰好像没听见她说话,兀自摸着墙站直了,双目失神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
宁觉辰脑中不断回响着陈玉红在电话里说的话,脚下绵软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陈玉红说“宁觉辰”变成植物人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陈玉红和陆成雄都在,两个人都面色凝重。宁觉辰绞着手指哑声问:“人呢?”陈玉红抬手往病房里面指了指,宁觉辰觉得自己每一步都够不到地上,整个人飘在虚空里,好像一步踩错就要摔得粉身碎骨再也爬不起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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