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的病情,我们……有所隐瞒。”
乔昊霍地抬起头来。
“他的肿瘤不是少枝胶质细胞瘤,”石崇山停了一下,似乎将要说出口的话对他来说也很困难,“是胶质母细胞瘤,分级是四级,我们一直骗他说是少枝,说肿瘤只要化疗就可以慢慢缩小……他的肿瘤长在脑干,国内的医院几乎都不敢接这台手术,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联系能够手术的医生。”
石崇山说着,微微仰起了头,深深呼吸了口气。他面前的年轻人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茫然的脸上双眼已经涨红。
“我不是故意要骗他,也不想骗你,但是,病人需要的是希望,我不想让他放弃自己。你知道,冬冬一直都很消极,他和我的关系也并不算融洽,他甚至是跟我对着干的,之前我一直劝他接受手术,他都在用各种方式抵触。但那时,我其实并没有联系到能够真正胜任手术的医生,上周,我通过朋友终于找到芝加哥的一家医院,那里有位医生是胶质母细胞瘤方面的权威,他看了冬冬资料,表示愿意为他进行手术……”
“手术的风险呢?”乔昊打断石崇山,终于开口发问。
“需要先开颅后才能确定手术的后续,但是,”石崇山不自觉地握紧了沙发扶手,“冬冬的病情这段时间已经开始恶化了,化疗对他来说并没有效果,如果不尽快进行手术,到时候他可能连开颅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你是要我帮你劝他动手术是吗?”乔昊低声问,他只觉自己像被人泼了盆冰水,思维都迟钝了许多。
“我想,请你继续对他隐瞒病情,然后劝他去美国接受手术。”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手术的风险有多大!你们欺骗了他这么久,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不是真话!也许你只是想让他离开这里!”乔昊站了起来,他忽然有些激动,并宁愿相信石崇山现在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拆散他和石冬冬。
尽管,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我不会拿自己独子的生死开玩笑。”石崇山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他只是抬起头,看着乔昊,“你是医生,你应该了解这种程度恶x_i,ng肿瘤的凶险x_i,ng,他的确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但是,如果不去做手术,他就一点生机也没有了。”
“难道你不该问问冬冬自己的意思吗?他的未来,难道是该由别人为他做决定的吗?”乔昊抖着声音说,抗拒就那么排天倒海地袭来,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愿意接受石崇山说的任何一句话。
“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未来的确应该由自己决定,但是,冬冬是病人!你敢冒那样的险吗?你能保证他知道真相后不会变成第二个袁刚?你是医生,应该知道多少癌症病人的家属是瞒着他们真相的!希望可以变成支撑一个人的信念不是吗?而且他依赖你!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石崇山站了起来,苍老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激动,他扶住乔昊的双臂,然后,竟慢慢屈膝,艰难地单腿跪了下去,“算我求你,我从来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我曾经对自己的妻子犯过不可挽回的错误,在应该为她做手术时,我犹豫了……所以冬冬恨我,但是,我不想再因此而失去唯一的儿子……我不想失去他!”
乔昊被石崇山的举动惊呆,但心里,更令他震撼的是石崇山最后的那句话——我不想失去他。
真的会有那一天吗,他再也见不到石冬冬?可是,自己才刚刚吻过他啊……有一天,那样的温度会变得冰冷吗?
乔昊呆呆站立着,已经忘了去撑扶地上的人,他的目光茫然扫到石崇山头顶的白发,很久很久才渐渐感受到那来自于为人父亲的绝望。
“我也不想失去他。”乔昊的身体瘫软了下来,重重跌坐在了沙发上。
“我能看出你对他的用心,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和冬冬一起去美国,你可以继续鼓励他,给他勇气,”石崇山撑着沙发站了起来,他握住乔昊的双手,语气近乎央求,“当然,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但是,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等冬冬病情有了好转,我可以在国内为你找一家更好的医院工作……”
“不要说这些!我不是为了这个!”乔昊推开了石崇山,他此刻心乱如麻,光是接受石冬冬病情的真相就让他无所适从,他实在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听石崇山开出的所谓条件。
他只是希望石冬冬能活着。
“好,好,我知道冬冬没有看错人,我很高兴你能这样真心对他。”石崇山不住点头,“那么,请你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冬冬情况稳定后,希望你可以劝劝他。真的,我很感激你。”
乔昊低下头,慢慢用双手撑住了前额,“我知道了,现在麻烦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不知一个人在休息室待了多久,连石崇山是何时离开的乔昊也浑然不觉,他的脑子混沌一片,反复闪现的几个词就只有“胶质母细胞瘤”“四级”“手术”……此前他其实有无数机会去获知真相,但心底的抗拒让他不曾向石冬冬的主治去询问更多。他一厢情愿地相信石冬冬只是癌症初期,只要化疗结束,那人就能如正常人一样生活,他甚至安慰自己即使还有二十年、十年对他们来说也已经足够。而现在,所有的时间都成了奢望。
然后,休息室的门被一位护士推开,那人对他说了一声,“乔医生,石冬冬醒了。”
乔昊奔去了病房,只是这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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