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凌晨两点,本该在值班室打盹的萧炎站在空旷的停车场,仰头看着天上一闪一闪降落的飞机,缩了缩脖子。
“老师。”直到在出站口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找到那个拉着箱子慢吞吞的人影,他那被冻硬的脸上才有了点表情,挥了挥一直捂在衣兜里的手。
刚下飞机还有点睡迷糊的药尘听到这声音立马醒了半截,他的徒弟站在雪地里,车子打着亮黄色双闪。
“不是说了叫你别过来吗?我自己打车回去。”对着阔别已久的徒弟,药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自己师父的威严,瞅见萧炎落在肩上的积雪,不悦的皱眉。“急诊最近很闲?手术都排完了?”
“这些事你就别c,ao心了。”萧炎也不恼,殷勤的拉过行李安置在后备箱,再从车子另一侧绕过来打开车门,“好了你还能把我赶回去不成?快进去干站着冷不冷啊。”
药尘白了他一眼,硬生生把他按在副驾驶上,自己从左侧上车系好安全带。“回程我开,你这种疲劳驾驶行为迟早得出事。”
从医院到飞机场,三个小时车程,大半夜落着雪的高速路。就算是专程接自己,药尘的怒气还是远大于惊喜。
萧炎坐在副驾驶座上,没与他争抢驾驶权,而是静静盯着身旁人的侧脸看个没完,“呐呐,老师想我了没有。”
“我去了一星期,不是一年。”药尘把着方向,窗里钻进来的冷风吹灭了火气,突然有点想笑,快四十的人还是一副孩子气。
萧炎坐的无聊,点了支烟。昏黄的路灯下实在看不到什么风景,他只好继续盯着自己师父看。他们用了二十年认识彼此,又花了二十年凑在一起。药尘,那个看起来好像永远不会老,英俊的老师,已经步入人生第四十个年头。他的笑容依然魅力不减,只是微微上扬的眼角有了岁月的痕迹。
萧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掐灭烟扔到窗外,伸手摸了摸药尘的鬓角。
“怎么了?”药尘感受着那只手的体温,任他将自己的侧脸摸个遍。
“没怎么。”萧炎用指腹摩挲着他的外眦,用鼻子叹气,“我在想,等你成了头发花白的糟老头时,是什么样。”说完又愣了一下,然后指着药尘笑了起来,“我忘了,你现在已经白发苍苍了。”
药尘被这话呛得直咳嗽,半晌才缓过来,淡淡应了句,“放心,我会躲远,你眼不见心不烦。”
脚掌不禁向下踩了踩,车子呼啸着在雪地上欢快的撒野,利风吹的脸皮生疼。萧炎不笑了,车里沉默起来,广播里放着男人带着哭腔的歌声。
“那个说等到三十五岁的人,已跨过生死的门。”
“熟悉像掌纹,却只是今世今生,不能开口的身份。”
“嗯,是得躲远点,到时候咱俩在乡下养老吧,空气好没有2.5。”萧炎关了窗户,头靠在玻璃上瞅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药尘。
药尘打了方向,把车停在应急车道。雪还在下,他无声望向萧炎,像是在问这话什么意思。
对啊,什么意思。两个人从初遇算起来有快二十年,从简单的师徒发展到这种暧昧的关系,一切都顺其自然。他们之间没有承诺,没有畅想,甚至没有正正经经的说过一句我爱你。两个人凑在一起,谁知道哪天就相忘于天涯。药尘觉得这样挺好,没给自己什么期望,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也能干脆利落一点。
所以萧炎这句话杀伤力巨大,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你真的想?一辈子?”
萧炎凑过去搂住一脸不安的药尘,吻了吻他的眼角,“我以前没说,不代表不想。曾经不说,是觉得时间还多。现在突然觉得,一辈子太短,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我怕来不及,我们也许有第三,第四个二十年,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五个二十年。”
他伸手关掉那首悲伤的歌曲,蹭在药尘的肩窝,觉得温度正好。“我等你到二百五十岁,所以不管跨不跨生死门,下辈子你还是我的。”
☆、贰拾捌 乱浮沉
一任阶前,点滴到黎明。
药尘回到寝殿,第一眼就看到稳稳当当坐在主位上的萧炎,和旁边一摞被打晕的守卫。
有这么一个总喜欢往“死对头”家里跑的敌手,当真是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他站在y-in影里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脚下不紧不慢的朝面前光晕走去,浸s-hi的衣袍在地上拖出一道水渍。
萧炎看着轮廓一点点清晰的人影,终于还是坐不住,起身过去搂住那副冰凉的躯体,狠狠把药尘的头颅按在自己肩膀上。
萧炎听见哐当一声响,随即看到滚到脚边沾了血的佩剑。“你还是心软,换我不会让他死这么痛快。”
他感觉肩膀上的重物左右晃了晃,似是不太同意他的说法。之后药尘挣脱束缚,放大版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两个人离的很近,他可以看清对方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就在他咽着口水准备凑上去时,药尘靠过来吻了他。
没有什么技巧,只是淡淡的唇瓣相碰,甚至无异于嘴唇上落了一滴水,却让萧炎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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