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断不以为意,对过去面对得坦然,只是端正拱手,对着殿外二佛微微躬身,再调头朝内,对着帝位上的容千戟,缓缓开口。
“臣曾因罪遁入佛门受戒,后有天帝如璞玉浑金,以良善济世渡之,方成功德圆满,得三界特赦。
今重返天宫,前尘恩怨散尽,重逢难以求得,且惜取眼前人,再振我族先烈门楣。
臣定尽力辅佐天帝,保八方太平,守当初灵山一诺。
以骨血相饲,换眉眼独钟,求白头相并,争生世与共。
臣以此诺,证于佛前。”
重断语毕,墨笔滞于空中,此段文字以金书昭告三界。
容千戟座于帝椅之上,不顾有朝臣欲拦,起身行至重断身前,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见重断俯身半跪于地,低下头。
天际佛光普照,云霞流彩,容千戟耳边,天地似乎都只剩重断一人的声音。
他眼前半跪着的男人,曾与他为竹马,为伴侣,为仇人,为解药,为君臣,更为已登记过姻缘薄的夫妻。
男人以唇吻上他悬挂于腰间的佩剑之鞘。
重断道:“若来世再入天道轮回,仍念。”
愿互为对方佩剑之鞘,生世只为一人崭露锋芒,只为一人护刃疼惜。
以一剑,挡四面八方。
以一人,护三界周全。
佛曰:“各渡有缘人。”
后世人间常有说书人言谈此三界大事,以匆匆数语掠过,将爱恨一笔勾销。
说书人折扇一挥,上书何字看不真切,只道是闭了眼来慢悠悠地吟:“一句总结为,风月不晓恩怨过,道是情字只乃贪。”
座下常有少年儿郎听不太懂这些神怪书目,但女孩对情爱感受得早些,小声着问:“小龙王那绣球向上抛了吗?”
说书人认真回答她:“佛界跳出三界五行,虽然说是属天宫之上,但就算他抛,那也接不到呀……”
女孩一叹气,又问:“两个人分明都忘过对方,可又记得起来,真是好奇怪。”
说书人盯紧女孩的眼,叹道:“他们的爱,不过是种本能。”
旁边闹腾的小男孩们又只记得打斗杀伐,忍不住举手喊道:“嗳!那,那,那一把屠龙的凶器去了哪儿呀!”
说书人把折扇掩于袖间,朗声道:“各看官且不知!那把名为斩龙戟的凶器,在时过境迁后,依旧名震天下千百余年,江湖传言,它还是专屠龙王一族,可鲜少有人能知……”
他停了话语,小孩子们一阵骚动,争抢着问“知个什么”,说书人不语,手指夹起惊堂木急落直下,“啪”一声震慑了满堂,只连连驳口,也不去补这掩笔。
“小龙王这一生长呀,长得万世千生作了废,长得那须弥山夏日飞雪,才等来了白虎监兵神君回来,你要说这好还是不好?这全由后人如何撰写!”
说书人一笑,“不过那把斩龙戟倒是绝世神兵,只可惜传言说它裂了缝……”
也早已在岁月摩挲中,化作齑粉。
终是入了俗世,散落到人间。
来年春风起,只道前人生死功过不堪妄猜。
那说书人收了行当,又翻一页民间话本细读,看清楚了上面记载的小龙王某一年在须弥山山石上留下的字迹——
“若待须弥山下雪,则我为龙,你为虎。
你我扑食不过荤腥,腾云不过半里,天雪共伞,来年还去看天宫开满杏花的灵山,摘你亲手种的蟠桃,掏些棕叶来编蚂蚱,喝一壶花雕酒。
你若要我讲得具体些,那就是让我吃素也可,折翼也可,下凡也可。
就当天地只你我二人。
露水清凉,朝朝暮暮……
皆做春华好梦。”
后世人常谈起神话志本中,那须弥山脚的这一排字边,在不知多少年后,落了虎爪深痕,旁边则有一金钩利爪为印,交叠在一处,像是盖了章,又许了何种誓言,留寄人间。
不过,再后来,人间历代江山千百转过了,近乎无人相信真有龙存于云霄之上,此利爪则引来猜测纷纷……
都是后话,不提也罢。
更极少有人亲眼见过那虎爪深痕下,也曾被岁月风化过一行小字。
“不恨此生苦难多惊扰,只恨不比日月星辰。
伴你笑泪与坚守。
共你朝暮又白头。”
(全文完)
第三十章 收尾
后记
花一个月终于写完了个一直都很想写的小故事。
感情深一口闷,完成得也一口气,古耽文风不稳,还不成熟,不足之处请多指正。
玄幻私设比较多,部分取材于各大志异,引用已做了标注。
祝看到这里的各位,缘应因果,静心平安,喜乐无忧。
下一本再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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