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生病,府里就消失了很多旧面孔,多了很多新面孔。
他第二次生病,府里的花园重建了,每一种植物都被细细地筛选,选到最后能留下的植物也就十分之三,大片的土地空着,干脆多种了许多树,想小公子再皮,也不会去吃树皮啃树叶的。
这么一折腾后,昔日美景如画的花园消失了,只留下一座改建的甚敷衍,可以改名成树园的园子。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梦娘再也不肯让小公子独自玩耍了。不管是白日还是夜晚,五步的距离是下人必须要紧跟着小公子的距离,必须让小公子一直在下人的视线中。
梦娘是真的怕了。她不敢赌小公子一直会这么幸运,她受不了还会有第三次了。
对于自己这次生病的两个变化,小公子自然是十分不满的。
在不满前,他还有更惶恐的事。
梦娘为了教育他,把西红花的危害都拿出来说给他听。小公子知道自己只吃了一个,剩下的都让景言吃了。景言会不会有事?他虽然不同于凡人,有很多特殊之处,可他真的不会受影响吗?
顾不上管自己走哪里下人跟到哪里,能下床后,小公子就立刻寻找景言,想看看他是否平安无事。几天后,他还是在花园外面看到景言了。
当时下人正在花园里忙碌,大片大片的花木被粗暴的连根拔起,没有人在乎那些价值不菲的珍贵花木,反而它们仿佛才是导致小公子生病的罪魁祸首,一个压一个地垒成了一堆堆的垃圾。
最先被铲除的自然是西红花。那西红花原本就被景言祸害的残缺不堪了,现在也被清理干净了,一棵根部被草编席子紧紧包裹着的银杏树,正躺在一边等待被种植。
景言就站在能看到西红花的地方,呆呆地看向这里。
小公子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么悲伤的情绪,特别的失落,特别特别的,失落。
景言甚至没和他打招呼,小公子刚往前跑了一步,景言就转身走掉了。
他明明走得不快,可是小公子怎么跑,都追不上。小公子蹲坐到地上,有气无力地揪着草叶,想,这是被讨厌了吧……一定是被讨厌了。因为他的错,让景言没有花园可以玩耍了,也吃不到西红花了。
他知道的,景言很喜欢在花园里玩的。十次有八次,他找到景言的时候,景言都是在花园里的。
突然,他又一次慌了起来。景言讨厌他了,他还能再见到他吗?
……
景言一步三摇头,失落地看看大变样了的花园。
特别地难过,这种难过让他回到小院里,被哑奴服侍着脱下鞋袜,赤着脚踩到铺在地上软绵绵的被子上时,一下子扑到了哑奴怀中。
花园没了不开心。吃起来甜甜的花也不开心。
哑奴体会到了他的心情,心疼地抱住了他。他说不出安慰的语言,只能用手一直拍打着景言的脊背,从上往下抚摸。
接受了一会安慰,景言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他坐到门口,注视着自己的小院,若有所思。
花园曾是他最大的玩耍场所,然而那场所是侯府小公子的。这个小院呢,却是自己的,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不会有谁来拆毁掉。
他开始认认真真地规划着自己的小院布局,又想起来好多喜欢的植物还在花园那里躺着呢,又急忙跳了起来,连鞋都没顾上穿,就在浓浓夜色中跑向了花园。
幸好,那些被拔下来的植物还没有被下人扔掉,景言挑挑拣拣捧了好大一堆,小心翼翼地回到院子里。院子门处,拿着鞋的哑奴一脸无奈地站着,他的旁边还着一桶温水,是要为景言洗脚的。
刚从花园回来的景言脚底干干净净,哑奴却没有露出丝毫诧异,抱着景言把他放到木桶里,想了想又干脆把他衣服也脱掉,给他洗了个澡。
洗完澡,换上针脚粗糙衣服的景言,还想去,摸那些抱回来的植物,他想今晚就种上,不过被哑奴强行拖到了被窝里,打着手势告诉他,夜深了,该睡觉了。
景言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很听话。他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失落和沮丧,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有打算的景言醒得早早的,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院子里。
第十二章
院子里放了一夜的残枝枯花不但没有衰败,反而j-i,ng神许多,看着就有生机。景言拉着哑奴一起,兴致勃勃地,先从拔草开始做起。
两年过去,院子里仍然是一片绿意盎然,绿的肆无忌惮,蛮不讲理,足以看出主人对他们的放任。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它们注定要赢来末日了——此地的主人已经打定主意换掉它们。
整个小院里的野草都要处掉,光这项活动就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是因为景言并不着急,且在清理野草中寻到了新的乐趣。从前他和哑奴都是随便清理,哪像现在,巴不得地皮都要掀下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每每是拔掉一片野草,就有各种各样的昆虫发出合唱般的声音仓惶逃走,又往往会引来景言的追逐,这一过程中,哑奴也往往会停掉手上的活,转而注视着景言自得其乐的玩耍。
最神奇的是,景言在拔掉一片长的很高,边缘有锯齿的野草时,竟然还在里面发现了鸟蛋!鸟蛋是淡白色的,还带着很浅黑斑的,j-i蛋大小,孤零零地躺在野草丛中,而这里既没有鸟窝,也没有其他的蛋,它独自躺在这里,十分奇怪。哪儿来的鸟,生下了这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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