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端坐在榻上,见他们进来懒懒扫了一眼。
“请母亲的安。”金光瑶正欲跪下施礼便被金夫人打断。
“你跪什么?要跪也不是你跪,一边站好。”金夫人冷冷道。
“是,母亲。”金光瑶讪讪道,垂首站在一旁不再说话,眼神却是一直没离开过聂明玦。
聂明玦跪在她面前叩首施礼,将周身气势收敛,毕竟对方是长辈。
“这么说,聂宗主是认真的了?”
“晚辈对阿瑶倾心已久,还望夫人成全。”
金夫人对堂下笔直跪着的聂明玦审视良久,冷声道,“只希望你记住,金家不是好欺负的,哪怕是个私生子也容不得你欺侮。”
“晚辈明白,晚辈自是不会让阿瑶再受一点委屈。”
“说的倒是好听。”金夫人撑着头不屑地发出一声轻笑,像是想起了什么。“罢了,下去吧。”
金光瑶拉起聂明玦深施一礼,退了下去。
不会再受一点委屈?那个人也曾经说过。只是后来……为那人痛苦了一辈子怨恨了一辈子,而现在最恨的那个早就已经死了,再去迁怒其他人真的没多大意思了。
金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愿再去想了。
两天之后,清谈盛会如约举行。
聂明玦与金光瑶的亲事也如预期一样叫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但更叫人吃惊的是金子轩宣布将仙督改为百家推举制,第一任仙督就由金光瑶来担任,七年之后再推举第二任。
这决定连金光瑶自己都不知道。再看金子轩一脸计谋得逞的得意样子,简直按耐不住扑上去拎着他衣领摇晃的冲动。但他面上还是一副“天降大任于我我受之有愧但会尽力而为”的礼貌微笑。
设立仙督这事原本聂家是极力反对的,此时聂明玦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反而向着金子轩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面上不表但心中猜测却是各样,直叹金家为了仙督连金光瑶都能舍出去,用亲事牵制住聂明玦让他闭嘴,只是不知这两人的亲事又能维持多久。
这阵议论还未平息,只见一人突然站了出来。
“这么做恐怕不妥吧?”那人也是一位家主,不过并不是什么大的家族。他因瞭望台一事受过些威胁,心中早就不满,此时更觉愤懑。
“如何不妥?”金子轩问道。
“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薛洋?”那人继续道,“我若没记错那薛洋与敛芳尊关系很好,前些天栎阳常氏灭门一事,敛芳尊知是不知?”
金光瑶闻言呼吸一滞,瞬间明白薛洋走之前说的那番话是个什么意思了。他倒是忘了薛洋也是个记仇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常家,那时叫自己不要再管只怕也是预料到他会被为难。
“我并不知情。”他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开口道。只是下面议论纷纷不像是相信的样子。他几乎是下意识去看聂明玦。聂明玦也在盯着他,眼瞳之中闪动着某些他不懂的情绪。金光瑶微微一怔,顿时有些委屈,正想开口问他是不是要将他就地正法时手便被人握住,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
“我相信你。”
这话从聂明玦口中说出简直就是惊悚,金光瑶再次被惊得忘了反应,只听聂明玦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诸位稍安勿躁,阿瑶这些时日都与我在一起,对此事是真的不知情。况那薛洋早与金家脱离了关系,所做之事并不是谁授意,还请大家不要妄作猜测。”
这事之后又做了哪些讨论金光瑶完全不知道,满脑子都是聂明玦那句“我相信你”,他被拉着走到庭院时才将将回神,不可置信地看着聂明玦。
“你,为何?”金光瑶咽了咽唾沫,只觉得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太过美好,像是置身于渴望多年的梦境一般,无论如何都没有实感。不敢去相信,怕梦醒之后仍是孤身一人。
“你骗了我那么久,说的是真话是假话我现在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聂明玦看到他眼中的害怕情绪,叹了一声把人拉到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所以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以往看你们相处便知薛洋并非你的手下,自然不是事事都听命与你,这件事只怕你是真的毫不知情。”
“不,其实我知道一点。”金光瑶轻声道,“去清河的那天他与我一同下的金麟台,他说有笔账要去清算,但我没想到他指的是这个。”
“你阻止不了他的。不怪你。”
“……大哥你是不是被夺舍了??”金光瑶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对劲,简直想要去借紫电结结实实给他一鞭子。
“不是。”聂明玦沉默片刻,面上表情痛苦,像是回忆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怀桑……趁我养伤期间动弹不得,天天在我耳边数落我的错处。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啊,哪怕躺在棺材里丝毫不能动也能听到他在那边碎碎念。”
“……”大哥,辛苦了。
聂明玦拉着他的手轻轻亲了一下手背,“不过也多亏了他,我这才知道以往的自己有多混蛋。自以为自己一心是为了你好,但这好意却害的你那么痛苦。如果早几年能明白这道理换种方式,大概也没有后来那么多事。”
金光瑶默默抱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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