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说下去,姜柏奚却抿了唇,敛声道:“只有这一种办法么?”
无回道长微微一哂,不知是在笑姜柏奚的不知者无畏,还是在笑天命的强硬无常,被它主宰的世人,在其中和蝼蚁一般挣扎,却始终难以逃脱。
“神祇一族是上古传承下来的神族,它曾经的先祖们也曾不病不老,屹立长生过,可时至今日,尽管血脉尊贵的一脉仍旧掌有通灵神力,能够历经轮回转世而灵魂不死,但还是说明,它在某种程度上是退灭了的。”
无回道长的声音在轻风中缥缈又恍惚,姜柏奚静静听着:
“所以千万年前的先祖尚且不能逆转天命,永固长生,更遑论如今的后人去和天命相悖逆,相抗争。能有这一种法子,也是与天去争的。”
“而那个臭丫头想要做的,恰恰是连同这种强加的本源,都一同剥除。”
姜柏奚想了想,似懂非懂道:“如何剥除?”
“神祇一族世世代代由灵脉传承,来天定掌有通灵神力的三脉,而少主和神女世代肩负着一同庇族,同生共死的天命。这种天命既然是依附在灵力传承之上的,也就意味着可以用剥除体内灵力本源的方法,也就是主动除掉体内灵力,来将这种天命一同除去。”无回道长长看向远处的天山一线,一字一句地沉稳道。
姜柏奚震了一下,问道:“可以除掉吗?”
她虽并不十分了解神祇一族,可也清楚知道这种神秘莫测的灵术是由一种天定的灵脉传承所决定的,倘若可以人为除去,那和逆天又有何不同。
“可以。”无回道长的声音沉寂了下来,“灵山有一处地方,叫做洗灵池,顾名思义,入池者,除非筋骨得以新生,血r_ou_重新揉筑,才能够走出来——”
“九死一生。”
姜柏奚凝起眉,问道:“既然有洗灵池,为何未曾尝试过?”
无回道长突然笑了一下,道:“洗灵池是神祇一族的无上禁地,隐匿在灵山幻境之中,若非通天灵力难以开启,而且已经规避千万年之久,渐渐连本族人都不为所知,只由每代的少主,接天命所守。”
姜柏奚静静听着,因为她直觉不止如此。
果然,无回道长接着道:“而洗灵池的作用,实为执行神祇一族的最高刑罚。千万年前,神祇一族的先祖尚且长生之时,当时的少主因判族罪被送入洗灵池,再未走出,灰飞烟灭,魂灭九天,所以经此一劫,此后神祇一族的后人们,再未曾得过长生,渐渐与凡人无异。”
千万年前尚且长生通天的先祖都未曾能够走出那个地方,灰飞烟灭,更遑论如今的后人。说是九死一生,其实就是在找死。
姜柏奚紧紧抿了下唇,沉默许久后低声问道:“那若照长孙祈沐的方法,离开这里呢?”
无回道长脸上出现一丝怅惘,道:“这是我曾经和那个小丫头能想出的,再没有任何办法之后的无奈之举。而那个臭丫头被送到过异世一次,她既然坚决不肯用此法,必有她的原因和考量。”
姜柏奚再说不出任何话,沉默了很久后,忽然问道:“意思是说,只有她和靳鞅能去,而且两个人都要洗掉灵脉?长孙祈沐不能去?”
“掌神殿一脉历来为牵制掌生殿而生,那个小丫头体内的灵脉本源会对二人造成极大的影响和波动,使两人事倍功半,更遑论是九死中求一生的时候。所以她不仅不能跟着去,还要离灵山越远越好。”
等了一会儿,见无回道长只答了后一个问题,而忽略了前一个,姜柏奚顿时转头看了他一眼。
无回道长对她这一眼视而不见,仰头看了眼远空巨大的绚日后,不打招呼地转头就走。
姜柏奚未曾拦他,已经说得够多了,还有什么不明白。
洗灵洗灵,神祇一族既然为神族的后裔,掌有通灵神力是何等的尊贵,如今要将这种灵力洗去,就算能够九死一生活下来,从此以后也是与凡人无异。即便景染愿意为了长孙祈沐,为了自由和爱去这样做,可这种方法,对于像靳鞅这样傲骨铮铮的人来说,又是何等的不公,甚至残忍。
所以可以想到,哪怕一开始,哪怕已经死了的前两世,景染即便知道这个办法,也从来没有,也从来不愿拉靳鞅去尝试。
而如今,与其说是没有办法了,与其说是自私,不如说是求个三人之间的彻底解脱,彻底释怀罢。
所以古来世事难两全,何以不负如来不负卿。
中军大帐前的景染仍旧静静站在门口,不吭声也不动作。
送完午膳出来的罗曦一直待在边境,未曾跟着长孙祈沐跑来跑去,所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没什么办法地凑近景染低声道:“世子,您……您还是跟公主多说些好话罢,她那么疼您,对您最是心软,舍不得您一直饿着晒在外面的。”
景染低低“嗯”了声,待罗曦离开后又恢复了垂头耷脑的样子,看得隐在暗处的青棠慨叹不已。堂堂的神祇一族少主,甘丘嫡长皇嗣,青越德钦王府世子,何曾显露过这副被欺负受气的模样,又何曾真正地对一个人如此无奈胆怯过。
可偏偏……
青棠还没感慨完,一道仙风道骨的张扬身影从天而降,无回道长抖着胡子叱道:“臭丫头,没出息!”
景染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的胡子该剪剪了。”
无回道长顿时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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