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仍是不断的飞落。
「席顃,你淋s-hi了。」被拎到停车场放下后,小草看着漫天的细雨。他想变大抱抱席顃,因为席顃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可是舒蜻就在旁边,所以他踌躇了。
不发一语,席顃只是拿出置物柜中的雨衣穿在小草身上,然后戴了安全帽就发动火色的重型机车。
连忙把自己的安全帽从舒蜻车上拿下来戴好,小草很快的爬上席顃的后座。
席顃的样子怪怪的,他有点怕。
「顃顃,等等……」原本打算穿雨衣的舒蜻一见火焰般的红疾速飞窜而去,也顾不得多少了,安全帽一套就加了油门同样追上。
山区中的路原本就不怎样平坦,尤其是加上细雨纷飞视线不清,这样急速飞驰之下其实是很危险。再加上不远处还有砂石场,一路下去有不少砂石车来来去去,一个没有注意是非常容易有意外发生。
舒蜻一想到这些事,手中的油门不自觉的越加越快,可是眼前的红色就像火焰狂燃一般毫无理智的飞逝。
他很怕,会出事情。
「席顃,骑慢一点!」在后座的小草发出叫声,他用力的抓着席顃的腰,摊出一掌想把机车的速度减弱。
沉溺在速度感中的席顃像是发疯一样将整个油门都加到最底,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山路让血色的重型机车刮出巨大的轰隆声响。
大概是因为下雨所以砂石场的车辆来去较少,就算有也是极缓的速度行驶,所以一红一白的两辆摩托车一路冲下山路居然也是平安没出任何差错。
风刮在脸上是痛的。
席顃不想停下来,他感觉到一阵哆嗦,是从那个男人手上传来的。那一瞬间他想到很多很多应该已经要忘记的事情。
他想起了哭声,很久很久以前大哥抱着他们与他们一起哭的声音。
他想起了姐姐与小妹挨打的哭叫还有怒吼声。
他想起了母亲冷漠的眼睛,就算他们做了多少事情那眼睛也从未有过一层笑意。她只在每天早上从皮包中掏出了千元大钞放在大哥手上,嘱咐他要带所有人去吃饭,别饿肚子。至少只有这个时候,母亲是比那个男人要稍微亲近了一些。
他想起了那个男人的手,最多最多的时候就是他回家打开了门,心情不好就是给所有人一巴掌、毫无理由,任他要打要骂都没有办法逃躲。
他想起来,在很后来等大哥长大了、有了强壮的身体可以挡在所有人前面,他们挨打的时候才少了很多。
他想起来,他看着小妹从高楼上坠下,抢至阳台边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在地面上,然后无数血红的颜色如同花儿一般四处绽开,一朵一朵、就连在高处远方的他都看得那么清楚。那时候的他动不了也发不出声,等到他回过意识之后已经站在残缺的尸体前、看着。
他想起来那段时间中,他只有一次在半夜睡不着时候起床,透过门缝看见那个冷漠的母亲依然毫无表情,却坐在小妹的房间里面,眼角掉下了泪水。
他想起来,只有那个男人,能够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席顃!停车!」
锐利的尖叫声突然窜进了混乱交杂的思绪当中。
席顃霎时回过神来,眼前出现的是一辆载满砂石的大卡车闯过红绿灯迎面冲撞过来,而他的速度根本没有办法避开。
第一个想到的是,不能让小草跟着他出事。所以席顃伸出了手,要把后座的小草推下车——
眼前闪过的是一抹白影。
巨大的煞车声在无人的道路上响起,割破天空宁静。
很痛。
全身上下都在痛。
「小草……」
微微睁开了眼,席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全身上下都痛,细雨飞落在身上像是一根一根的针没入,痛得无法忽视。
眼前是一片赤红的色彩。
霍然,有人将他扶起来、拭去脸上的血色,「席顃!」暗绿的眸焦急的出现在他眼前,几乎要哭出来似的。
席顃缓缓的聚集了涣散的视线,雨后模糊的景一点一点的映入他的眼中。
翻覆的砂石车、被撞得半毁的红绿灯杆、路上拖得极长的煞车车痕……
被卷入砂石车车底、全毁的白色重型机车。
雨势逐渐的转大,落在路面上汇成小川然后顺着倾斜的路势往水沟流去。
「席顃,很痛吗?」将席顃抱入怀中,倪草连忙问着。
「舒蜻、舒蜻人呢?」瞠大眼睛,席顃用力的推开倪草想站起来,眼前所见却让他不敢往前。翻覆的砂石车下卷入的白色机车,他却看不见车主。
「我不知道……」抓着席顃,倪草却不敢多说。
他亲眼看见,原本应该撞上砂石车的应该是席顃,可是后面的舒蜻突然抢了快,撞开了他们的车。
他不敢说。
因为席顃的脸已经刷白、像是死人般那么苍白。
砂石车的车门被打开,里面的驾驶摇摇晃晃的爬走出来,「么寿喔……系发生啥代志……」按着满头的血,他一看到翻覆的车下面被卷进的重型机车就当场吓破了胆,「么寿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被撞断的红绿灯数灯闪烁不停,接着细雨仰面朝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下无人,只有被细雨即将冲净的血痕蔓延长长。
血痕的另外一端倒趴着一个人、身体脸部向下看不清楚状况,距离了翻倒的砂石车将近几十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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