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羽皇忽然又出言,你一个人待在这个黑乎乎的鬼地方,可别害怕,这样吧,我的聆风珠是托你的福才找到的,干脆就送给你好了。
他这样说着,据说对他很重要的宝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从裂口处被抛了进来,荧荧一点明光,轻盈地落在太子身边,原本默不作声,闭目养神的太子伸手将它拾了起来;
聆风珠乃是南羽都特产,据说有延年益寿、长青不凋之功,一枚能换一石黄金,太子先前也只在志异里读到过,然而他看了看这颗宝珠,忽然用力向那裂口处狠狠砸去!
没有砸到人,那颗聆风珠直直撞在了石壁上,霎那之间,粉身碎骨。
太子是在第二天入夜时才被人发现的,亲随们见他终夜未归,又想以他性情,绝不至于不告而别,定是出了什么意外,秉明师傅们后,便拉开了大网,一寸一寸地仔细搜寻,终于依据脚印,在浮玉岭外的洞窟里找到了他。
被发现时,太子因心绪浮动,又受严寒,已发起了高热,满脸灼红,眼睛紧闭,嘴唇上干裂开了许多皴口,令随行的彼岸花忍不住心疼得掉下了眼泪。所幸星辰阁的医师技艺高超,几帖药下去,已没了大碍,只需卧床休养一阵,等着腿骨复原。
印池师傅也曾问过缘由,太子只是推说自己行路不慎,失足跌落,想想弟子回禀那雪上确实只有他一人足印,印池师傅也便半信半疑地默认了。
太子养伤时,居所访客络绎不绝,他素来待人宽仁,因此人缘极佳,不止是人族,也有些与他相善的羽人来看望他,只是大家私下里都说这次约莫是真的伤到了筋骨,太子连脸上的微笑都淡了许多,待客也很有几分意兴阑珊,到后来,干脆跟师傅们告了罪,闭门谢客。
新入星辰阁的羽皇也来探望人族太子,穿着一身黛紫回雪暗纹的锦缎常服,束腰上混编着素银与青金,越发显得腰身纤细,唇红齿白,典雅美丽。他起先并未亲至,只是让心腹送了极重的礼,几乎要堆满大半间寝居,然而太子发下话来,尽数礼貌而冷淡地退了回去。第二天,他便带齐了南羽都四大姓亲信,大驾光临了太子居所。
彼时太子正在喝药,听到通报后,面无表情地嘱咐侍女说自己要静养,不便待客,然而他话音未落,羽皇便掀帘而入,落落大方地站在太子面前,对他微笑,阻挡未果的太子亲随们尴尬地跟在后面,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太子忍不住扶着额头,屏退了旁人。
只剩下自己和卧床的太子,羽皇却并不觉得拘束,他坦然地打量着太子的居处,从摆满书籍的紫檀木格架到床侧的千松云母屏风,太子不惯奢侈,于用度上并无靡费,因此他房中虽陈设雅致,到底不叫人相信这是一国储君的寝居。
看过一圈后,羽皇给自己挑了太子惯坐的花梨木椅,落座后十指交叉在膝上,还是那种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神情,冲太子扬了扬下巴,你怎么样。
从羽皇进门以来,太子便未曾看过他一眼,对他说过一句话,此刻听他当面问起,也只是垂着眼睛,淡淡答道,尚算安好。
羽皇脸上悦色更深,他原本生得绮丽非凡,此刻眉目舒展,真如明珠在世,灿然生辉,然而言谈间,却别有一番轻佻放诞的意趣,他笑问道,怎么,不可怜我了?
太子闻言抬头,紧锁的眉头下,双眼中聚满了未消的愤怒和新泛的不解。
羽皇眉峰一扬,仍旧是未曾改换的美丽容颜,然而莹蓝眼珠中,却浮现出一种煞气横生的傲慢,他讥讽地开口,你之前不是很可怜我吗?怎么,你不是看我长得漂亮,独自站在雪地里,就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想要来欺负一下么?
胡说八道!太子忍不住怒斥;
好好好,羽皇笑得更加开怀,太子殿下是正人君子,并没有想打我什么坏主意,只是自己不知道有什么过不去,大半夜下着雪还在外面瞎转悠,看到谁都以为他们跟你一样软骨头,都要别人来英雄救美!
他忽然收住笑,莹蓝眼珠严酷而轻蔑地盯着太子,森然道,白庭君,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又是谁,就凭你,也配来可怜我吗?
太子坐在榻上,迎着羽皇的视线,内心如狂风怒涛般激荡,却只能在半晌后,从喉咙眼里挤出一句短促的否认,我没有……我不是!
没有什么,不是什么,羽皇冷冷反问;
我没有轻视你,也不是可怜你,太子混乱地在心里说,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明白羽皇的怒火源于何处了,他不知道他是这样一只骄傲的鸟,忍受不了半分披着怜悯外衣的怀疑。然而明白这一点,却也无法令太子感到任何安慰,因为羽皇显然是不会去理解的,当太子见到他时,内心浮动的那份柔软的酸楚,所有的恻隐,最终指向的都是自己,他所感怀的不是那个少年羽皇,而是他自己,同样被送到远隔重山的星辰阁,同样孤身一人的他自己。
可是,这样的话,要怎么说呢,就像对白雪女皇一样,要怎么说,才能被理解,甚至是被宽恕呢。
喉中一哽,太子及时掩住口唇,才没有让那口淤积的鲜血,当着羽皇的面,溅在他光鲜亮丽的衣裾上。
羽皇眼睛闪动了一瞬,他收起那副锋利刻骨的神情,出乎意料地折下腰,伸出手,托住了太子的下颌,他的手指温暖而细长,骨节处却结着硬茧,轻轻刮过太子唇角的血迹时,带来微微的酥麻。现在,他又好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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