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希来曾在孙儿面前提过其祖的二十五冥诞,也就是说,孟家先逝的那位太师太傅于定远侯谋逆之案平定不过几月后就……”
老侯爷面容一肃,就知道爱孙脑筋转的快,当年不是没人怀疑过孟璋之死与皇室有关,然当时孟家势盛,当今初登大位,政权把持在孟首辅之手,若真有杀子之仇,孟老太爷为何决然隐退,以他老人家的能耐,重新扶持一名新君又不是什么难事。1=2}3d)i点
而且,孟璋与当今名为师徒,却情同父子,内阁讲师孟主沈副,此二人可谓立长的中坚力量,圣上在当时那内忧外患的情境下岂会自毁城墙。
摇摇头,老侯爷还是否了这个念头。
“孟家从未站错过队,当初定远侯之案是由老太爷亲手裁断的,午门车裂,震慑京中所有武勋。”
“等孟璋赶回京师奔丧的时候,萧氏九族已经被屠尽了。”
赵秉安轻轻放下这晕黄脆弱的手札,一时间都没发觉已经好几刻钟过去了,此刻两只眼睛都感受到隐隐的胀痛。
“为何要如此绝情?黄袍加身之前都能许下贵妃之位,为何又要出尔反尔,将忠帅良将斩尽杀绝?”
“萧博远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秉安,你记住,重情对男儿来说从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将帅之辈,慈不掌兵,这是铁律!”
“定远侯执着于那虚无缥缈的情谊,是,先帝是对他有知遇之恩,众军相托,万里疆场任他施为,可先帝压根就不是正常的帝王,他肆意妄为惯了,宠坏了臣子都不自知。
萧家自以为得皇长子爱重,连当时的湛王妃一族都要退避三舍,这本身就失了分寸。
清河郡王自打降生以来就被漠北一系的武勋们捧着,俨然不曾将圣上嫡出之子放在眼中,萧博远甚至当众打落夏榔几番颜面,让夏皇后与楚太后数次下不了台,他那闺女可是死得一点都不冤。”
赵秉安沉默着,他想起了三个月之前的自己,不也是这么天真幼稚吗,自以为尽忠职守,其实在人家眼里早就成了僭越的狂徒。
“萧博远最不该的就是替俪王发声,原本按照当时的情景,萧家大军在握正该被重赏笼络,俪王纵使被厌弃,但献诚在前,圣上顾忌悠悠众口,总不会做得太难看。
可偏偏萧博远要横插一杠子,执意请俪王就藩廊州。”
“廊州,山东与太原交界之处,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孙儿记得廊州就是个寻常州府,既无重兵驻守又无盐铁矿脉,将俪王发落到那里有何不可?”
“哼!廊州明面上瞧着是没什么出奇,可秉安你再想想,缘何这个地方去不得。”
“廊州,廊州……世家,遗诏!”
“太原山东士族,俪王嫡出,先帝遗诏!”
乾封帝执政二十多年,对江南士族是暗地打压,但对山东与太原那些大户却一直严抓重打,手段之冷酷,朝野早有非议,只不过,这股势力一早削弱,现如今早就被排挤出京师高层了。
世家的博弈,最佳风向标就是内阁权势划分,现如今在职的六位阁老,沈苏张顾出身江南,邵出陇西,(在邵文熙之前,关凌两家在咸亨早期都各出过一位阁老,可惜执棋不久。)剩下一位唐老尚书,出自寒门,谁都知道这位就是进来充数的。
山东士族在何处,在病中!晋阳何氏,上届榜眼何佩成的祖父何懋林,原刑部主事人,三年前就抱恙在身,一直迁延不愈,苟延残喘的霸着位子,死活不交出来。
何家不是不想交,他们也是被架在火上烤,老爷子一把年纪就吊着一口气受罪,儿孙们哪个看着不心疼。可他们谁也不敢给何懋林一个痛快,因为何老爷子一走,便代表着山东士族的彻底落寞。
赵秉安现在倒是觉着祖父的话十分通透,萧家真是……
若萧博远真的那么看重与先帝之间的情谊,那他就不该顾忌与圣上之间的亲缘关系,大军破城,直接扶持俪王登位,废了当今给先帝偿命就是。
可他优柔寡断,事到临头又被已嫁之女劝动,默认了当今的种种行径。既如此,那俪王的处置他就不应该再插手,皇家争斗,身为臣子难道就不知避讳吗,尤其在那么敏感的时候,强硬的庇护俪王,看似重情重义,实则害人害己!
“咸亨元年由萧氏之血开启,老夫永远都记得那场盛大的宫宴,萧博远,以及数十漠北军团的悍将,这些人原不该有那般下场,可惜,他们都信错了人……”
“萧博远威风太久了,他确实军功盖世,可那都是建立在其余各军团忍气吞声的基础上。
先帝的脾性,爱之纵其狂,恶之欲其死,对萧博远,视为手足臂膀,而其他人却就如同草芥,连入眼的机会都不给。
像对镇远将军府那般刻薄寡恩远非一次,其余几大军系迫于漠北军团的实力一直是敢怒不敢言,圣上稍有意黜置萧家,就有不少人涌出来充当先锋。
柱国公、武成侯……,数都数不清楚,他们平素与萧博远也都是兄弟相称,可真到了争权夺势的时候,却又比谁下手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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