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师父说,他不来庆典是为了避免别人不开心,比如招摇山这代弟子里最出色的明和真人。”
安以源有种不祥的预感。
“明和真人相当讨厌卦师,我师父偏偏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卦师。”颜弈满脸“爆料使我快乐”,兴致勃勃道,“明和真人俗家的名字叫琪琪,因为出生的时候算命先生说阳气太重,要取个女孩的名字才好养活……后来明和真人踏上修行路,才发现那算命先生是个骗子……”
安以源听得津津有味,“他去找那个骗子算账了?”
颜弈摇头叹息:“去是去了,但人已经过世了。想改名字,爹妈又坚决不让。”
“……”
“从此卦师一生黑。”
“能理解。”虽然把卦师群体全讨厌上有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但琪琪什么的,真是贯穿生命的黑历史啊。点蜡。又一个传统修士的形象退出脑海,可吃瓜吃得高兴的安以源已不在乎,“对了,你知道接我们的人是谁吗?”
颜弈张望着道:“应该是招摇山客卿慕容仙子……”
慕容仙子。
良好的记忆力让安以源瞬间回忆起这在修真网站上看过的道号,记得对方在帝流浆的帖子里出现过——
1000l 慕容仙子
有要算卦的道友吗?吉凶姻缘前程风水皆可问,联系电话139xxxxxxxx,价钱详谈,非诚勿扰。
似乎明白明和真人为何走那么快了呢。
客卿吗?
安以源的视线转向街道上的摊位,迅速锁定一个卦摊,摊主是个道姑打扮的女性,重点:像素很高。此时,这位疑似慕容仙子的道姑摊子前正站着一对父子,儿子摸了摸头顶一处被头发遮掩的伤疤,恭敬道:“仙姑,请您帮我算算这个伤的来历。”
安以源戳了戳颜弈,示意小伙伴看那个卦摊,敏锐的听力让两人捕捉到清晰的声音。
“爸爸说是妈妈不小心摔到了我,妈妈说是奶奶的错,奶奶记不清了,爷爷说肯定不是奶奶……我不是怪谁,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道姑微笑起来。
没有测字、没有抽签,没有任何步骤,道姑只是牵动嘴角勾起个微笑的弧度,看向儿子身边的父亲。
颜弈喃喃道:“难道是他?”
安以源:“你又知道什么?”
颜弈有点茫然,“师父只是告诉我,慕容仙子修炼的功法很特别,千万不要招惹她。”
很快,安以源便见识了这份“特别”。
在道姑的微笑注视下,父亲的神色逐渐转变,从起初和儿子如出一辙的疑惑变成悲伤和悔恨,似乎是情绪到达了临界点,父亲跪了下来,失声痛哭:“对不起,军军,都是爸爸的错,那时候你还小,是爸爸和你妈妈吵架的时候摔了你的……”
父亲抱住儿子的大腿,看起来完全崩溃了,“你这么喜欢爸爸,爸爸实在不敢告诉你……”
人群一阵s_ao动。
儿子的神情已由气愤转成懵逼,显然没想到父亲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哭,想蹲下扶起父亲,偏偏一条腿动不了,急得直劝,连声说早就原谅他了。
路人的话语飘来:
“这怎么了?”
“不知道……这是爷儿俩吧?”
“出什么事了,老父亲哭得那么惨?唉,父爱如山。”
安以源补完整句:“体滑坡。”所以慕容仙子修的是忏悔光环?
颜弈:“……难怪师父说千万不要招惹她。”
安以源心有戚戚,点头附和。
如果被弄得众目睽睽之下哭出来……以后可怎么见人。
卦摊旁聚集了一波新客,道姑却不理会,收了那对父子的酬劳后径自收摊,不死心的新客追在其身后,距离逐渐接近,新客却突然停住,像是找不到道姑的身影般四处张望,神色茫然。
障眼法。
道姑站在集合的修士圈子中心,语声郎朗:“贫道慕容九,参加招摇山庆典的同道,请随我来。”
果真是慕容仙子。
走出人群,走进道观,走向后山寂静无人处,安以源数了数跟在慕容仙子身后的修士,不多不少,恰好三十个。
慕容仙子在一片草地中央站好,又看了看众修士的位置,提醒大伙不要移动,双手打出繁复的法决。
眼前忽有雾气氤氲。
稍顷,雾散。
流泉飞瀑,鸣珠ji-an玉。安以源等人出现在瀑布下的潭水边,瀑布壮阔如白练、潭水碧绿似生辉美玉,然而修士们的视线,都被前方极目之处的殿堂所占据。这殿堂立于远处的山峰之上,看着既不辉煌,也不雄伟,却别有种古朴与大气,仿佛亘古而存,风霜不能损毁,只能使其流经的岁月更显厚重。
对于现今的修真界而言,缺少的,最为珍稀的,可不就是这份厚重?
代表着传承的厚重。
安以源陷入沉思。
表面上看,安以源和别的修士一样,被招摇山的美景晃花了眼,实际他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为这似曾相识的山峰和殿堂。
招摇山、上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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