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被缘一半是驱逐地赶出宫廷后,计划仍未停滞。
他从小被当做铁王座继承人培养,尽管处处不如后期直追的缘一,总归靠着多出胞弟的几年先机,培养了些东西。新王后的生活显得规律,平静而充实。每周一次的祷告,隔天与御林铁卫的剑术训练,与更长时间在图书馆内的浸泡。侍从和大臣们一度以为严胜失去铁王座后的新目标是要去旧镇学城弄几串念珠回来。
“我知道兄长一向非常努力。”缘一曾担忧地表示,“但学士们读书也没有像您这样拼命。如果累坏了……”
兔死狐悲。严胜想,能让他疲惫不堪的凶手只有眼前这个在夜晚不知疲倦,却摆着一副温柔神色的胞弟而已。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晚上就不要凑过来。”
“这个不行,兄长大人。”
缘一的答案毫不令他意外。胞弟像个新年要糖果的孩子般,用渴盼的眼神望向他,“已经三个月了,所有人都在期盼我们孩子的消息。”
七国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婚礼过后第二天就怀上孩子,严胜在心中嘲笑那些人的急躁和愚蠢,然而立刻想起,这些蠢材里还包括最为聪慧而通透的胞弟。疯王曾告诫他不要被婚姻和妻子冲昏头脑,看来父亲还没来得及和缘一说过。
“我们还得更加努力才行。”
新王毫无仪态地凑到书桌前,光明正大地翻着他收集那些与龙有关的案卷,其间还夹着些教会送来的文书。
“童磨说将一批新制成的野火,连夜送到黑水河码头附近的仓库。监狱附近也有一部分。”缘一看着公文,神情却十足乏味。
他头也没抬,“野火过于易燃,也不能在白天运送,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大了解这种歪门邪道。”缘一说。
你歪门邪道的兄长也只能在这种地方才能获胜,他讽刺地想。
缘一盯了他一会儿,像是看出他的不悦,将童磨的文书塞回原处,眼巴巴地看着他,“您知道的总是很多。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都要拜托您。”
“但童磨最近的动作很不对劲。”新王露出了爪牙,“野火本来就不该由教士负责管理,他却和火术士联系得过于频繁。”
“童磨的野火技艺来自鬼舞辻无惨。”他说。
缘一有些惊讶,“我以为您永远不会告诉我。”
“……童磨现在有教团武装的保护,你知道也不能把他怎样。”
提到教会,新王的神色稍微有些气馁。严胜感到一丝报复成功的愉悦,但随即意识到计划成功前,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火。
“我与童磨的合作仅限于孵化龙蛋。如果有一天你能拔下教团的利剑,把他的头挂在城墙上……我也乐见其成。”
缘一露出一个笑容,“兄长也这么想,我很高兴。”
“这一天不会很远的。”胞弟从背后环抱着他,似乎很喜欢这个能把头枕在他肩上的姿势,手在他下腹摸索着。
“……别碰那里。”他轻松的神情消失了。
“请让我想象一下。”缘一说道,“只要一想到这里面有着属于我和兄长的血脉,就让我感到非常温暖。”
“……也让我感到恶寒。”他打断了缘一,“松开你的手,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兄长何时才能接受现实呢。”胞弟轻轻地说。
他躲开身后那个黏糊糊的,滚烫的怀抱,用书挡住缘一的脸,“……我绝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
他看不到书后缘一的表情,却能听出弟弟的语气变了,“兄长,孩子是没有过错的。即便是父亲那样的人,也真心祈求过我们的诞生。”
“当然,他没有过错。你也没有。”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全都是我的错。一个铁石心肠,对未出世的孩子都能憎恨的父亲,毁掉了王和他的家庭。”
“兄长,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您……”缘一推开书,急切地凑近他的脸。
“离我远点,我看到你就——”
——看到你就犯恶心。
严胜原本这样想,缘一淡然而宁静的神情的确时常会令他作呕,却没想到此时喉头真的开始泛起恶心来。他一把推开缘一,背过身去,下意识不想让胞弟看到这副狼狈相,然后伏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实在过于可笑。他想,以前嫉妒不过停留在心中,被他隐藏得很好。事到如今却连保持最后一点隐藏恶意的风度也做不到了。缘一还蹲下来拍他的后背,递来一杯水,丝毫不介意他此时连嘴都捂不住,任凭肮脏染上地毯的可悲模样。
“兄长,你等等,我去叫医生来——”
别叫,严胜想喊住他。他不想在更多人面前丢人现眼,因为嫉恨弟弟无法自控而呕吐,他会成为七国的笑柄。可恶心感阻住了话语,缘一早就跑远了。
“恭喜您,陛下。王后与孩子都非常健康。”
他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成为七国笑柄,还是该为那个受诅咒而生的婴儿感到愤怒和悲哀。但缘一的情绪倒十分单纯,笑容像是在发光一样,罕见地重赏了那位发现者。
“兄长,这次是真的有些什么了。”胞弟抚摸着他的小腹,仿佛幼年时抚摸着母亲怀着妹妹的腹部一样。那里还非常平坦,几乎无一丝赘r_ou_。
他还没从方才那场呕吐中回过力气,就算恢复,也无法改变胞弟认真而快乐地盯着那孩子的模样。
“我不会让他出生的。”严胜重复道。
“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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