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桓虞在伞里,贺康在伞外。贺康陪着桓虞一起抬头看天,陪着他想自己的哥哥。贺康觉得自己有些窝囊。
桓虞这回倒真没再想贺青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贺康走到这样不尴不尬的地步。从前他只当贺康年纪小爱撒娇爱粘人罢了,也不知道身边的小子是何时对他起了别样的心思,他竟一点未察觉。
桓虞转过身来,看向贺康,轻轻问:“你喜欢我?”
贺康从前觉得桓虞像春风,待人和煦,从来也不闹不怒,总是挂着清浅的笑意。可如今他才发觉桓虞其实是没有笑到眼底的,他的温柔只是他疏离世界的法宝,他每每笑,其实身子都在后退。
四目相对,一个冷淡,一个局促。贺青觉得自己的命门被桓虞捏住了,尤其桓虞一双剪水的眸子轻轻将他瞧着,他有些口干舌燥。桓虞头顶的那把伞有些轻轻摇动,不知是谁心里的小鹿撞晃的。
贺康咳了一声,梗着脖子红着脸,“喜、喜欢啊!”
桓虞冷下脸,不看他了,“不要喜欢了。”
贺康如坠冰窖。
桓虞推过那把伞,一步一步走出雨帘,融进雨里,消失在贺康的视线里。
谁都可以喜欢他,但贺康不行。
因为贺康是贺青的弟弟。
那把伞一推就掉了,那人心里的小鹿也不知被谁放在了哪里,总归也是丢掉了。雨越下越大,打在屋檐上,打在青砖上,也打在他的心里。贺康摸摸脸,s-hi了,不知道是雨还是眼泪,一定很狼狈,还好桓虞早就走了,没有看到。
他穿着一身青翠,高束着头发,用玉冠定下,捯饬得像根葱。老早他就发现桓虞喜欢他穿亮色的衣服,可能这样比较有少年气罢,也或许只是贺青喜欢穿而已。——安国大大将军府里贺青的画像永远穿得鲜艳,鲜衣怒马,很是快意。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摸黑溜到祠堂里,给贺青上了柱香,认真道:“北幽十二州我拿下了,你的遗愿我也完成了。打个商量吧,一会来看你的,长得最好最好的那个人,保佑他,爱上我。算作你与我的一点点补偿。”
补偿什么呢?
贺康也说不出来。
他有些生气了,“算了,谁要你保佑。”
也不知在生谁的气。
二月初三的晚上贺康没再跑到明光殿顶上,二月初四也没有。影卫每日看着天上的月亮猜今天贺小将军会不会来,娥眉月跨到下弦月,宫里的树隐约发了新绿,贺小将军都再没来过。
桓虞擦剑有些心不在焉,不留神竟是被剑刃划了一道,鲜血直流。
元盛连夜请了太医。
桓虞有些头疼,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朕没事。”
太医包扎好已是后半夜了,叮嘱了好长一段,桓虞觉得有些困,元盛一丝不苟记着。待将太医送走,桓虞的瞌睡也都消了。
见桓虞没有要睡的意思,元盛便留在殿里听他吩咐,好半天,听得他道:“随便给朕讲点什么罢。”
“随便说?”元盛也不确定他想听什么,只随意发挥:“这些天贺小将军赋闲在家,遛遛狗养养鱼斗斗蟋蟀,蝉联京城贵兴赌坊榜首——”
桓虞瞪了他一眼:“朕要睡了你退下罢。”
元盛笑嘻嘻退下。
宫墙外,贺康爬在树上,悄悄地汪了三声。
元盛踮着脚也喵了三声。
贺康大喜过望,跳下树,跑到狗洞旁露出一张脸:“怎么样,他今儿提到我了吗?”
“哟将军您可小心着。”元盛蹲在狗洞旁,“临睡时我提了你。”
贺康高兴了:“提我什么提我什么?”
“就遛狗赌钱那些事。”
贺康急了,一激动脑袋顶到了狗洞,痛得连忙捂住嘴,怕把别人招来,只得吃了哑巴亏。“叫你提我赌钱做什么?你说我失意喝酒一掷千金不行吗?”
“您可当心着别被言官谏呐。”
贺康揉揉头哼了一声:“后天,这个时辰这个地点,我再来问你。”
“您明天来宫里瞧瞧吧,陛下的手受伤了。”
贺康面露急色,笑容也全然消失了:“他怎么了?伤得重不重?”
元盛道:“重倒不重,擦剑弄的。”
贺康轻轻哼了一声,“迟早把那把剑撅了。”
第5章 第 5 章
贺康终于在晌午进了宫,大摇大摆的那种,好生得意。
桓虞瞧见一身松柏绿挪进紫和殿,忽然觉得脑仁有些疼,“你怎么来了?”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以后又有二十来日未见了,本以为把话说开,戳伤了他少年之心,今后不会再来了,未料今日他竟还是端着笑脸来的。
贺康昨晚把亲近的手下召集在一起出谋划策,“你们想去一个人家里,又担心那人赶你走,当如何做?”
副将周巍一听这话,绕是五大三粗的的汉子也震惊了:“将军您这是思春了呀!”
要说这周巍,最得贺康力的是他,最不解贺康意的也是他。一众军官加上军师用“你终于明白了”的眼神将他望着。周副将:“我有说错吗?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大家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贺康平日里在军中糙惯了,一回京就五颜六色的衣服换着,甚至涂抹香膏?为什么贺康一接到圣旨就手舞足蹈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一天看十八次?为什么听到谁上朝时冲撞圣上,贺康立马召一大帮子将士裸着上身去他家扎马步?又是为什么,胆大的姑娘嚷着说要嫁给将军,贺康如遇洪水猛兽,强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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